来。
古店街的某一个两宅子高墙形成的暗巷里,有个模糊的人影安静地蹲在阴影中,仰望天空。看着从头顶上掠过的几个人影,然后从藏身处走出来,略微踉跄的步子,拐进了烟花后巷。
顾念在睡梦中被院里的铃铛声吵醒。急忙披衣出来,哑姑已经开门迎进来了一个伤患,街上混混的寻常打扮。年纪大点,手上拿着沾血的短剑,气喘如牛,满头大汗,身上有好几处伤。深浅不一,但很神奇地都止住了血。
诊室里迅速点上了几枝大烛台,所有药品和器械都摆在了桌上,病人坐在治疗床上,哑姑仔细地为他脱光上身衣服。再扶他躺好。
精壮的肌肉充满了力量,但此刻全被狰狞的伤口破坏了整体的美感。顾念逐一检查过,很幸运的都是皮肉伤,没有伤到内脏,全部缝合再修养几天就没事了。
顾念让病人喝几口酒,病人拒绝,眼神狠戾地瞪着大夫,让就这样缝,他忍得住。
说是这样说,顾念把烈酒浇在伤口上的时候,病人还是疼得瑟缩了一下,本来就因疼痛而紧绷的肌肉更加的紧张,一再深呼吸也无法放松下来,结果弄得一个伤口的清创时间被延长了。
顾念直起身,吩咐哑姑去书房拿她的针灸书和针灸针,对着书给病人做局部麻醉,这才能顺利地进行治疗。
前胸后部一共四道伤口,多比较深,结实的肌肉保护了柔弱的脏腑,在针灸麻醉的帮助下,病人眯着眼,安静地看着大夫围着他忙来忙去,正在治疗的伤口一点痛感都没有,等拔了针才有不舒服的痛感。
身上的伤都弄完了,轮到两条胳臂,也都还好,没有伤到血管筋腱,不然这样的照明条件根本无法进行手术。
顾念照着书小心地取了病人两条胳臂和上半身的几处穴位,手臂伤处以及身上其他几处伤处的疼痛随着每一根针扎下去,在一点点地减轻,可下半身跟着传来了轻微的酥麻感。
病人提了意见,顾念找了一番,拔了两根针,下半身没事了,但伤口的痛感又起来了,想到会影响治疗速度,权衡之下,病人还是同意又把针插上了。
顾念一次性把两条胳臂都麻醉了,明着说照顾一下别的伤口,但没说的是,她多插了几针,基本上把上半身全给麻住了,还带上了控制下肢的经络。而病人浑然不觉,也大意地没理会其实受到影响的下半身,只是让大夫动作快一些,他赶时间。
顾念答应得好好的,手上也的确是加快了些速度,可在缝合步骤,还是不由得慢了下来,还理由充分得让病人无法反驳,“如果不想伤口崩裂的话,最好让我多缝两针。”
在六德客栈的人搜到了行李,却不过是普通衣服和一些盘缠而已,没有其它重要的东西,连那封写有目标对象详细情报的密码信都没找到,不知道是不是烧毁了。
驿站那边也没动静,那个小伙计在他的卧房熟睡,留守的那位特意去看了一眼,没有异常。
没有找到有用线索,客栈四人提着行李不惊动任何人,原路退出,与同伴们会合,蹲在一户人家房顶的背风处,商量嫌犯可能的藏身处,除了留一人等待现场其他人过来,其他人下到地面四处找一找。
顾念缝完了病人右臂的两道刀伤,换了干净的纱布,蘸着生理盐水清洁表面皮肤的血迹,纱布一次次抹过手腕处的三叉头的鱼叉纹身。病人手上沾到很多别人的血。
血迹都擦干净后,才敷上敷料包扎妥当,接着开始料理左臂。
做到最后清洁步骤时,哑姑从厨房拿了个酒碗进来,顾念一边给人包扎,一边劝病人喝碗药再走,药粉用酒冲服,主要是清热解毒以及镇痛,受这么多的伤,一定会引起高热,药粉能有效降低热度,缩短发热的时间,人也不会那么难受。
病人想了想,同意了。
顾念洗了手,亲自打开药箱,取了一瓶药粉,按照合适的比例与烈酒调和好,扶着病人服侍他喝下,接着又和蔼可亲地让他躺着多休息一会儿,等药效起来,感受到脑门清凉的时候,就可以拔针走人了。
病人终于道了谢,提了新的要求,希望大夫给他找一身衣服,他不能穿着沾血的破衣出去。
顾念答应,让哑姑去取,她则吹熄了几盏灯,收拾了医疗垃圾,以到外面扔垃圾的理由,让病人放心地一人留在诊室,她走了。
家里哪有男子衣服,哑姑出到院里,奔了顾念房中,把三间屋全部点亮蜡烛,然后坐在屋外台阶上焦急地等到顾念出来。
顾念还真一副淡定样子在院里处理垃圾,还故意拔高嗓门骂使女不会做事,找件旧衣都找不到,明明上次有工匠来家做活落了一件,这半天工夫还没找出来,别是暗中送了自己相好了吧。
哑姑委屈地噢噢叫,跑进跑出,房门咂得咣咣响。
诊室里的病人听了无趣,猜想是八成找不着衣服了,盘算着自己一会儿去隔壁家偷几件也不碍事。
酒劲催发了药效,身上暖暖地让人发懒,却一直等不来大夫说的脑门凉意,只有一阵阵涌上的睡意。
病人这才惊觉大事不妙,想开口呼叫,却张不开口,挣扎手脚,却一动不动,好像手脚都脱离了自己身体一般,连仅剩的意识都处在飘离的边缘。
上当了!!!
醒悟到这一点,病人终于失去了意识,眼前一黑,落入了虚无的怀抱。
顾念坐在候诊室外面的花坛边上掐着时间,静等药效起效,她早不出声了,哑姑也跟着陪坐在旁边。
顾念脑海里一片空白,对诊室里躺着柳家的仇人没有一点想法,本来她看到那个等级纹身还安慰自己,不一定就是他当年带着人血洗了柳家,可在听到他说话,柳依依临死前的最后一点记忆被激活,想起来当躲在箱子里时,听到有人的谈话声,其中一个正是今晚躺在诊室里那个人的声音。
感谢这两年来的从医经历,任何事到眼前都能面不改色,将计就计地放倒了仇人,剩下的就是静待秦如栩他们来拿人了,若不是他们今晚收了网,这个厉害角色又怎么会一身伤地逃到自己手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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