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长空之死
这日早上出去时,长空师父就叮嘱我,练完魔法回来后就去他的书房。
一路上,我想着师父会对我说什么。
今年,根据当今摄政王大人的均旨,决定在皇家喀土穆大学推出魔武速成班,以最快的速度把那些具有一定魔法天赋而又资质并不太高的人训练为战争需要的下级指挥官。——当然,那些资质高的或者贵族子弟永远是进入正规的大学接受教育,他们是未来的社会与军队的精英。
本来,我两年前就已经16岁了,应该那时就可以报考喀土穆大学了。但是,师父看我在魔法上表现出的资质并不是很好,就决定让我多练习几年再去报考。
事实上,尽管我在14岁时就已经领悟了元素聚集的方法,但此后却一直进展不大。照师父的说法,很奇怪的是,也可说是很不幸的是,我处于一个游离在可以召唤魔法的法师与无法使用法术的常人之间的状态,尽管这并不多见。对于我来说,大的突破就只能看造化了。
尽管如此,长期以来我仍然继续努力的学习师父传授的文化与魔法知识,即使明知道自己可能在魔法方面终我一身也不会有太大成就了,但,这对于我这样的平民来说,仍然是唯一的机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不愿轻易放弃。
或许我真有突然之中突破的那一天,至少师父并没有说完全没有这种可能。
或许师父他只是安慰我,他早已知道我真的不太适合魔法?
我一直在思索这个困绕我的问题。
难道我更适合武术?
有了这样的念头以后,一方面虽也继续跟随师父学习魔法——其实更多是学习上古魔法语言,咒语我学了不少,真正能用的却只有气疗术与火球术,水系魔法却是我这个叫雪戈的人完全无法掌握的内容——另一方面却也开始偷偷的打算学习剑术。
剑术的学习,对我来说似乎更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不是我的体质不合适,事实上,剑术的学习并不像学魔法般有对人体质的专门限制,但,却一定需要有专门的老师指导。而平民,是交不起这笔拜师费用的。这,同样也使得武士这样的职业注定了只能是贵族的专有。
幸好,王老爷的公子红袍少爷与我经过那次打架之后已成为了好朋友,就是他的妹妹绿袖,我们也常常在一块玩耍。其实,在我认识他们兄妹之前,王老爷就已给两人请了剑术老师,这使我常常有了看到真正的武士舞动剑法的机会——尽管这些剑法其实也很简陋。看了这么多次,我发现了一个诀要,就是武士们都很重视拔剑的动作,谁快,谁才能取得先机。于是,我这半年来就一面继续练习魔法,一面常常向红袍请教一些粗浅的武技,在空闲的时候偷偷的练习,主要就是那个看似简单的动作:拔剑。
而其他更高深的武技,仅凭看是学不来的,而且,这名剑术教师其实也不是什么高手,也不可能使出什么高深的武术。
虽然在剑术的其他方面我没有多少进展,这个最简单却又最复杂的动作我仍然已经练得十分的纯熟了。每日我都会练习上万次这个枯燥的姿势。表面上,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似乎要不了一秒钟。事实上,在这个简单的动作里已经包括了出剑之后剑势的运行轨迹与速度,甚至直接关系到剑式的效果。因此在这样枯燥而反复的练习中,我已经开始逐渐领悟剑术的基髓。我所差的,只是真正高手的指点,以及高明的技巧学习。
我相信,一旦我有机会学习剑术,由于已经有了这样的基础,肯定可以很快获得大的进展。毕竟,武技一方面靠天分,更多却靠的是勤加练习,这一点可是与魔法有太大的差异了。
我走进了师父的书房。
师父正坐在这房间里太阳最后的一线余辉里。
师父听到我进来了,抬起了他的眼睛。师父的黑色牧师袍在这余辉里显得有些破旧。我看到师父眼角也已经有些寸长左右的纹丝,他的眼神流露出无限的疲倦。
“师父,您招孩儿来,可是有事情要孩儿做?”我问道。
“是啊,”师父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什么,“小戈,你18岁了吧?”
“是的,师父,孩儿前天满的18岁。”
“恩,好,好,好,四十年了。”师父连说了几个好字,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泛红,跟着吐出了一股浓痰,隐隐带着些微的血丝。
“师父,您!……”
“没事,师父没事。听师父说。下个月,皇家喀土穆大学将举办专为部队培养中下级军官的魔武速成班。为师以为,你也成年了,应该为将来打算打算了,投军是目前普通人最好的出路了。本来师父对你的期望……唉,只可惜……”
听着师父这样说,我其实更难过。我知道师父本来对我寄予厚望,却由于我的资质,师父只能对我降低要求了,我明白,师父比我还要难过。“师父,徒弟我太蠢了,我,我……我……”
“徒儿,你不用说了,师父明白,师父明白。唉,一切都是命运注定的!以你的资质,要直接考入喀土穆大学的魔法学院是比较难的了,还不如考这个速成班,好歹也有个大学学历……咳咳咳……将来或能博个封妻荫子……或许竟能跻身下层贵族的行列也说不定……”
“可师父,我……我不愿离开师父,我要奉养师父。”听师父这样说,我突然一下眼睛湿了。“以我现在的实力,可能根本就考不上,我还是做一个平民算了,免得徒增笑柄。”
“唉,傻孩子,师父还有点积蓄,省着花下半辈子也够了。可是你,你还有……美好的未来啊!记住,不要怕别人的嘲笑,也不要担心是否能考上,尽力而为吧,你应该可以的,毕竟你还是会两个小法术。这次考试不会太难的,它本来就只是甑选下层军官的。”师父一口气说完了这样长的话,脸色又有些泛红了。
我知道,师父其实是担心我,我资质太差了。尽管我已经没有实现师父的理想的能力,但师父还是为我担心,这几年来,我与师父都已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师父继续说道:“我已经知道你这年来在偷偷的习剑……”师父摆了摆手止住了我的话头,接着说:“其实也怪为师无能,不能在魔法上教好你。在武道上,为师也没有可以教你的,只有这把剑可以留给你。”
我正在奇怪从未见过师父的什么剑,因为法师根本就不需要任何武器的,只有低级法师才可能利用有魔力的东西提高自身的能力。
眼前忽然蓝光一闪,出现了一道蓝莹莹的光柱。
“师父,这是?……”
“这就是当年救我脱难的那把剑,也正是为师要传予你的马赫迪圣光骑士剑。”
只见师父手一抖,剑突然消失了,我看到师父手上握着一段黑黝黝的东西,像一把剑柄一般。
“咦,剑?……”我有些惊讶,剑居然不见了。
“呵呵,”师父脸上露出许久未展的笑容,这时,我觉得师父其实并没有他看起来那么老。
“我手上握的就是这把圣光剑。这其实是一把火属性的圣剑,只要一按这个钮,剑身就会出现。而旁边的这个钮,……唉,会将你带离危险。当年为师就是靠……恩,你来试试。”
我从师父手中接过了圣光剑,手一抖,按动了那个蓝色的钮,砰的跳出了一段蓝汪汪的光芒。我试着在地上一划,木地板上留下了一截烧焦的灰烬。
“真太,太,太神奇了,师父!”我兴奋得大叫,暂时忘记了刚才的伤感与自怨自艾。师父只是期许的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又按了一下蓝色钮,光柱一下消失了。轻轻的,我抚mo着剑柄。这时,我发现剑柄内侧有一行小字:马赫迪一世,剑在朕在。
“啊,师父,这剑是……?”
“是的,这正是马赫迪帝国的圣剑,皇帝的信物!”说到这里,师父突然变得威严起来,不再有往日的疲态与衰老。“为师正是当年马赫迪帝国皇帝,第普•梵•马赫迪,当今摄政王的亲弟弟!四十年前,要不是靠着这把圣剑,年仅十二岁的我也不免死于那场空前的浩劫:符拉迪沃斯妥克之役。唉……”师父长叹了一声。
听到师父居然曾经是这样辉煌的人物,我的心不禁一颤。
师父接着告诉了我当年的那场战役,那次夺权之争。“其实,自那以后,我一直隐姓埋名,四处漂泊,几乎走遍了这块大陆。七年前,我才来到这里定居。或许小戈你会以为我恨我的姐姐,当初我也是,认为是她夺走了我的一切,包括整个庞大的帝国。但,当我七年前回到祖国,看到这一派繁荣的帝国景象,我明白了,以我当时的年龄,根本治不好这样大的国家,只可能是奸人当道,利用我这黄毛幼子罢了。其实,我的性格也根本就不适合做为一名王者而存在于这个世上,或许,一名下级法师,一名乡村牧师,正是我所适合的。是姐姐,在那时,她才是唯一的人选。……咳咳咳……”
突然一下说了这么多话,师父那幼时落下的病痛又发作起来。
“师父,难道,你一点都不恨,恨那些夺走你的地位,你的声名,使得你这样颠沛流离的人?”我小心的问道。
“或许,在常人看来我应该恨,但其实,弱肉强食,这不过是大陆上真正的生存法则罢了。更何况,这样或许更能促进帝国的发展。”师父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吐出一口血痰。
尽管我其实很是担心,却也实在没有什么办法。
“师父,你先歇着吧。孩儿先告退了。”我只能这样说道,希望师父可以多休息休息,或能减轻病痛。
“不,小戈,不要走,听师父说完,时间不多了。小戈,师父已经看出,或许你不会有大的成就,尽管这不是师父所愿意看到的,师父本以为你可以作为我的继承人,守护这个国家。……唉,算了。但是,孩子你记住,正直与诚实是我对你最后的期望!……那把剑,切记是保命之用,不要随便外露,否则将有杀身之祸。你走吧,记住下个月的速成班考试。你,走吧!等会你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过来,最好远远的走出村子。在考试之前也最好不要回来了。”
“为什么?我不要走,要留在师父身边。”我的眼睛有些湿润了,我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这样说,难道师父不要我了?“师父,你不能不要徒儿啊!”
“快走!再不走,师父真的不要你了!”师父用从未有过的严厉口吻说道,他看我还不走,又说:“好孩子,听师父的话,快走吧。你还有远大的前程。师父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师父的形迹已经……没什么,快走吧!”
师父的话很矛盾,但他的心情更是复杂,这些尽管我不能完全理解,却也不是完全不明白。
尽管不很清楚是为什么,但我从来就没有违过师父的吩咐,我终于还是走出了师父的院落,走出了村子。
在村外游荡了一个多小时,天色已经黑了。我终究担心师父,不知道是否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于是决定违背师父的意思先回去看一下。
“嘿,小戈,到处乱走,去哪里呀?到我家里去吧,今天我生日,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啦。”是绿袖,正好从路口走过来。
“我,我要回去了,师父还在等我呢。”我匆忙的说。
“哎呀,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兄弟,走,去我家。”后面的红袍也过来了,拉着我就往他家走。
不由自主的,就到了他家。
我既慌乱,又想着师父的话,实在不知道是否应该马上回去看一下。
心烦意乱的,匆匆在王家吃喝了一点,我就对红袍兄妹说要回去了。
“好吧,我们都去身庙看看,顺便帮你对你师父解释一下。”红袍说道。
绿袖也说,“带点吃的回去,给你师父。”
说实话,我也有些紧张,不知道庙里究竟怎样了,多两个人也好。于是,我们一行包括三名王家的仆人走回了神庙。
一走进院子,我就发现一片凌乱的脚印。
“师父,师父!”我有些慌,乱叫着就往里面跑。
“小心,小心别摔了。没事的,法师这么高明的人,没事的。”绿袖见我忽然慌张的样子,也有些慌了,跟着往里面跑。红袍等人也跟着追了进来。
一掀开帘子,我就看见师父瞪着的眼睛,他倒在地上。
“师父,师父!”我连连的叫着,也分不清究竟是嘴还是心,只是不住的叫喊。我扑在了师父已僵硬的身体上,慢慢的扶起了他。我仔细的看着师父已然衰老的躯体,现在则又是已经永远的失去了活力。尽管我可以看见师父——当年的帝国皇帝——瞪大的双眼,我却再也没有听到师父那绵长的呼吸声。
师父,师父!
在师父的身上,我看不到任何一个伤痕,我不能确定师父究竟是怎么死去的。难道是师父那多年的痼疾突然发作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人。要知道他可是当年的皇帝,说不定帝国政府一直在寻找他。至少,那位摄政王殿下或许是知道这把剑的奇妙用途的。可是,刚才师父却把它给了我,原本他是可以留下来自己用的。我还是想不出是发生了什么,是外力,还是病情发作?
刚才师父那样急切的叫我走,难道就是已知道自己将死?他已知道有人要来杀他?
我胡乱的猜测着,又一遍遍的叫着,只希望能够看到师父的手再动一动,就像五年前师父把我从雪堆里用手拖出来那样,那样的有力。可是,师父的手却永远也不再有力,哪怕是轻微的颤抖。
我现在只恨,恨自己的蠢笨,为何自己资质那样的不如人,以至于不能掌握师父教给我的种种魔法,让他老人家清楚的看到我的成就——师父弟子的成就。
我更恨自己没能照顾好师父,就算师父不是死于他的痼疾,可我其实也一直全然没想到师父身上久有的顽疾。
这几年来,师父至少教会了我上古语言,这种语言,在师父看来不仅仅是用于魔法的念咒,应该还有别的用途。我知道,以我的资质,进入正规的大学接受正规的高等魔法学习虽然已是不可能,但在魔武之外的知识方面,比如大陆的历史文化与地理等诸多方面,我却已经是大学毕了业。
我跪在了师父没有了温暖的身体前,恭恭敬敬的磕了最后三个头。然后,我抬起了头,打算站起来,却发现师父脚下几个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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