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并肩慢慢往前走去,楚越言将她引到客房前,歉然道:“这段日子除了我与母亲,族人都没有一个回来过的。扫洒等事,便要劳烦公主亲自动手了。”
“客随主便,理当如此。”经过方才的谈话,金枝觉得这个表哥亲切了几分,早已将戒心放下,言语神情之间,柔和不少。
楚越言看着她进了房间,踌躇着要不要将一件心事说出来,犹豫一阵,觉得见面第一日内就说此事不妥,便说道:“公主远道而来,请先歇下。”
金枝点点头,看着楚越言转身离去,回身关上房门,随意打量一番这间整洁朴素的客房,看到桌上有水,顺手为自己倒了一杯,坐下将今日所遇所闻之事重新梳理一遍。
以前她所知道的,不过是娘亲入朝为质,年余后嫁与太子,后太子登位,她便被册封为贵妃。
这都是明面上的,人人看得见的。
还有那些宫闱之中的流言蜚语,关起门来,谁家的小宫女又在同谁家的内侍咬耳朵,浓妆艳抹的嫔妃们团扇遮面,掩去唇角那一抹不屑又疾恨的冷笑。
尚始记事时,金枝便能感觉到娘亲一直不太高兴。也许旁人看来楚锦繁一直是那模样:淡淡的表情,一副万事不萦于心的样子。甚至连在楼定石面前也不见有什么笑容,只有在抱起金枝时,脸上的神情才有些暖意。
金枝曾以为这是娘亲的天性。后来慢慢长大,记起昔日听得的闲言碎语,加上后来听说的一些事情,又觉得,其中应该还有隐情。只是娘亲早逝,问无可问,至于父皇……虽然不明就里,金枝却直觉地认为,不该向父皇提起这件事,一个字也不要问,原因她说不清,只是没由来地这么认为。
如今看来,这直觉竟是真的。
金枝不由露出苦笑。将今日听到的,加上往日知道的,答案已是昭然若揭。
娘亲为着族人,嫁与父皇,暗中向父皇进言,只求保得族人平安,却被族人误解,认为她爱慕荣华,背叛亲友投靠仇人。
思绪不由得便想到那天初见时楚越人说的话,经由宋晓转述,当时她已隐隐有些预感。加上今日所听到的,现在她完全可以想像当时楚越人是如何愤恨地说出那句“你不配”来。还有早间他在村口的失态,任谁都能听出他对今上刻骨的怨恨。想来,族中持有这种态度的人,该是绝大部分吧。少数人,也许只有那楚越言一个人,不,大概还有姨妈,或者只有这两人,才能不被仇恨的情绪所左右,清楚地看清娘亲的心意吧。
她的思绪又转回楚锦繁身上。
记忆中从未见娘亲开怀大笑过,偶尔的微笑,只是轻轻抿一下唇,微微一个上扬的弧度,就算这样,也是极难得的。虽然方才听姨妈说,娘亲以前就是个静郁的人,但按常理想来,肯定不会是自己后来所见的幽如深潭的静。该是这些年记挂着族人,她心中肯定不好受,这性子便更加沉静了。
好在父皇对娘亲很好,后宫嫔妃就十几个,而这十几个里父皇见得最多的,只是自己的娘亲。连那生了两个皇子的淑妃,父皇也只一月过去看一两次。而娘亲故去后这十余年中,父皇埋首政事,一月中倒有半月是独寝的。连带着子息微薄,算上自己这个最大的,余下不过三个弟弟两个妹妹。这在皇室,尤其是皇上身上,是极难得的深情。越是长大,当年不以为意的事,便越体会出它的难能可贵来。第一次领会什么叫做害相思时,她也曾偷偷幻想过,她的良人可是有着与父皇同样的深情……
说起来,娘亲对谁都是一张脸,对父皇也不见柔和,那么,她对父皇究竟有没有……
金枝悚然一惊,随即暗骂自己多心。对着那样情深意重的父皇,谁能不喜欢呢?想来娘亲只是不爱将心思表露出来罢了,又或许是自己当时年纪太小,还看不懂什么叫做脉脉无语,无声胜有声。
她迅速制止自己再深思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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