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的功夫。”执意让人将那套十先生拿来,一溜摆开,件件有雅称个个有来历。谢流尘看得头疼:“这东西你居然在用?”
“谁像你,学也只学个皮毛。要做,自然要做得最好。”
谢流尘便看着他一件件一桩桩动作起来,这十件茶具大名十先生,各件又有个极雅致的别称,怎么用又个次序。他是不耐烦记这些的,好在王砚之也并没想着要介绍。
看着王砚之修长的手执壶引杯,动作极尽优雅舒缓之能事。随着水一沸,二沸,三沸,心中残存的几分烦躁完全平息下来。谢流尘不由道:“原来自己不用动手,单看你沏茶还是很好的。”
王砚之淡淡道:“这套东西太麻烦,我也很少用。”
谢流尘如有所悟,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正好他递上一杯茶:“试试如何。”
先闻其馨,再品其甘,回味再三,谢流尘道:“好茶。”又道:“功夫也好。”
王砚之笑笑,斟一杯自饮,道:“说吧,刚进门时那副死人脸做给谁看?”
谢流尘干咳一声,道:“明年春时才开科,你现在就看书,那究竟要考多少?”
“也不太多,只不过是些平日不爱看的东西,多看几遍总是好的,免得到时闹笑话。”王砚之坦言,在好友面前他并不装模作样。许多人略有才名,便要刻意卖弄,譬如一柱香内读完一篇书,再一字不差背出来,以示才情。王砚之并不讳言自己在不喜欢的事物方面漫不经心的一面,但也仅限于几个老友之间。
谢流尘顺着他的手指,看到几本《周礼》、《谷梁》之类的书,不由失笑:“竟是考这些个。”
“不然考什么?”王砚之嗤笑道:“天下英雄,尽入吾觳矣!但若不朝一个方向走,这网还是会被撕破的。”
“当日皇榜一出,不知天下多少人欣喜若狂,以为从此便有平步青云之道,无不日夜埋首苦读。”谢流尘道:“行端,你真有把握取得这状元?”
王砚之道:“状元不行,毕竟科考自前朝始,当时也只为选取拔县郡官员而设。如今大张旗鼓,说什么所选任者唯贤、考校升迁在德在能。这前三甲定是要留给平民寒士,好教天下心服口服。”他笑道:“我便在这三甲之外罢了。”
谢流尘点头道:“王伯伯这些年并没让你入朝,如今看竟是天意。”——五家的长房长子除王砚之外皆在朝中有官职,谢流尘便是金吾卫中一个统领。
又道:“行端,我昨日见已回家过我父亲。”见王砚之意有所动,笑道:“荒废了这些时日,我也该振作了。”
王砚之道:“人不轻狂枉年少。你今年方及弱冠,说什么荒废不荒废的。倒是我,比你大一岁,竟无一二件韵事可传,真是可叹。”他说话难得软和不带讽刺,面上虽不见笑意,然而双眸微微发亮,光彩夺人:“你我联手同心,我倒要看谁动得了咱们!”说罢伸手,同谢流尘双掌一击,相视而笑。
谢流尘神采飞扬,眉目间傲然自顾,却比从前少了一分狂躁,多了一分审慎,道:“这些日子我只到你这里,他们几家都去得少了。不知现在怎样。”
“还能怎样,都在骂你娶了老婆忘了兄弟。”王砚之看他神色不若往日,听到这玩笑也没有翻脸,不由惊讶道:“难道真转性了?”
“不去想便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王砚之看他若无其事的模样,不知为何,忽然想起许久之前,两人皆是青衫年少,似懂非懂时,曾说过将来。
他记得当时谢流尘郑重地说:“找一个天下最好的妻子,好好保护她,活着一起过,老了一起死。”
回首东风尽成非。
王砚之收起心头一丝惘然,道:“你去走动走动就知道了。叶家的地前阵子被削走不大不小的一块,正在合计该怎么办呢。还有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