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选择……

厅后院，肯特七世的会客室。

    “凯，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东西。”一向和蔼慈祥的肯特七世第一次在凯的面前露出了严肃的表情，凯的问题，是他心中十几年来最大的痛，是他不容许被提起的过去。

    “教皇陛下！凭什么不能告诉我撒尔金师长和吉尼杰奥的事情！？”经过几天的查询，凯发现整个瑞切儿城关于吉尼杰奥的记录都被销毁掉了，如果想知道他们的事情，就只能询问教皇，可是对于凯提出的问题，教皇拒绝回答的态度也很明显。

    “凯！还记得你的身份吗！”教皇提高嗓音，“你是圣光的圣骑士，你的责任是维护正义，消灭邪恶，难道你已经忘记了我任命你为骑士队长的原因？”

    教皇的话语像一道闷雷，重重的击在凯的心头，凯握紧拳头，低声回答，“我没有忘记，消灭魔女，替伟大的圣骑士导师撒尔金报仇……”

    “那看看你的表现吧！”教皇一一细数着，“一意孤行，烧掉一半迷雾森林，结果既没有抓住魔女，也没有消除精灵族的余孽，还被烧成重伤，如果不是我亲自出手，你早已经一命呜呼了。”

    扶着月白色的圣光权杖，教皇在凯的面前慢慢的踱起步子，凯那惭愧的表情全部落入肯特七世精明的眼中，“虽然森林被毁会造成一些不良后果，但是比起你对圣光的忠诚，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所以我没有怪你，反而嘉奖了你，将缉捕魔女的事宜全数交付于你。”

    说到这里，教皇的语气再一次转折，“可是，你竟然以我的名义威胁暴风城城主，强行闯入暴风城。强行搜查，骚扰民宅，还派圣骑士占据了曼切而特夫人的城堡，如果不是我出面斡旋，与曼切而特夫人站在同一条阵线的魔法师协会不可能让你们安全撤回瑞切儿城。”

    教皇说的是事实，本来让圣骑士在城门口盘查已经是暴风城的底线了，可是凯竟然强行闯入了曼切而特夫人的城堡，“借用”起城里的鹰眼术魔法阵。

    表面上曼切而特夫人没有反抗，可是她暗地里联络上了附近的魔法师协会，调来了大批的法师，准备将违反十六年前订立的《暴风城与圣光教友好发展和约》的圣骑士们一网打尽。

    如果当时肯特七世派出的信使晚了几分钟，也许那些派往暴风城的圣骑士一个都回不来了。

    “唉，因为你的鲁莽，现在圣光教与暴风城的势力的平衡点又偏向了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女人……”教皇长长的叹了口气，“算了，这些说了你也不会明白，只要记住，你是忠诚于圣光的圣骑士，其他的一切都有我。”

    肯特七世的一番话语让本来下定决心要问出个结果的凯再也开不了口，他知道这一次自己犯了大错，他的冲动让圣光蒙受了羞，尽管如此，可他还是不想放弃。

    “教皇陛下，我愿意为自己的过错接受任何惩罚，但是……”

    肯特七世皱着眉头挥挥手，“不要再说了，我不会惩罚你的，也不会回答你的无聊问题，回去养好伤是你现在唯一的任务，走吧。”

    “可是……我……”凯不肯离开，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有一个声音，不停的鼓动他：不能就这样离开，凯，你的过去，你的身世，就在你的面前，如果现在离开了，就是背叛了你的过去，你的身世啊。

    “回去！”教皇的语气更重了，手中的权杖狠狠的拄在地毯上。

    凯害怕了，他第一次看到教皇在自己面前发火，他低下头，不敢直面肯特七世，但他的执着依旧支撑着他的双脚，伫立不动。

    “你！……”肯特七世无奈的看着固执的凯，他的心里也不好受啊！

    如果是一般的圣骑士，肯特七世根本不用花这么多精力，可是现在自己面前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被无数信徒敬仰，受到所有人民尊敬，号称与神最接近的人类，可是有谁知道真正的肯特七世也只是个孤独的老人呢。

    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自己的信仰，年过半百，站在权力的巅峰，肯特七世才发现自己这一生的所作所为只能用可悲来形容——如果有可能，他也想放下肩膀上的担子，和那些普通的老人一样抱着孙儿，快乐的享受一个长者应有的天伦之乐。

    可权力者应该放弃亲情，神职者必须抛弃俗事，身为教皇，他一定要做到最好。

    这是他的宿命，是肯特七世选择的命运。

    但这个可悲的现状因凯的出现而有所改变——凯，这个由肯特七世命名的黑暗之子，在教皇的关注下，在伟大的圣骑士撒尔金的教育下，顺利的成长起来，成为了圣光最忠实的骑士。

    从来不曾想过，关注一个人是那么的开心，教皇从凯的成功中感受到高兴，从凯的失败中感受到沮丧，凯的一举一动都牵动到曾经心如止水的教皇。

    甚至，在看到凯为撒尔金的死而痛苦的时候，肯特七世差一点道破了撒尔金与吉尼杰奥的关系——“如果让凯知道，撒尔金的死并不痛苦，这是他最好的归宿，凯就不会伤心了吧”——感性的思维第一次因为凯而打开。

    可是理智让肯特七世选择了欺骗，“杀死凯的是黑暗之神的使者，你要为他报仇……”

    让凯去杀死吉尼杰奥……残忍，这个形容词无时无刻的不折磨着教皇的心灵。

    比起诬陷吉尼杰奥，欺骗凯让这个可怜的老人有了更强烈的负罪感。

    终于，坚持了一辈子的肯特七世放弃了，“唉……凯，我的孩子，我答应你的请求，我会给你讲撒尔金和吉尼杰奥的故事……”

    凯的脸上露出了喜色，可是教皇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心中一紧。

    “但是，知道了这些，我无法保证你还能继续承担圣骑士的职责……那对你来说，也许是无法承受的打击，希望今天晚上你能考虑好，如果一定要知道那段往事，明天的这个时候再来见我……”

    教皇的声音疲惫而沙哑，再度挥挥手，径直走回卧室，不再管凯。

    那究竟是怎样的一段往事？

    凯的心中犹豫着，他无法决定如何取舍——真正的自我和坚定的信仰，要选择那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