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声音在劝我:行了,该住笔了。我很累,但我宁愿不住笔,就象六兄弟实在不愿分离一样。
十四次每月一次的聚会,虽然大家都严格遵守着“为了保持讲述的独立性而决不发生除了聚会之外的任何关联”的约定,六人还是成了朋友。不是大家的遵守出了问题,应该说,这遵守虽无人会横加干涉却空前地一致。看来,是大家的判断出现了失误,即使没有任何物质利益的或者没有任何功利的关联,也能让人产生感情,甚至成为不忍分离的好朋友。
所以,待农村小老头刘惠民讲完,自由从业者赵晓晨、经营家高明、乡丁林一凡立即将政治家郑存智围拢了起来,因为他已多次向兄弟们发出邀请,邀请他们去他所在的县发展,因为他正分管招商引资,希望兄弟们帮他创造政绩,他无疑仍在雄心勃勃。其实,大家知道,这不过是他的借口,无非是想多几次相聚的机会。大家围拢了他,也非是想得到他的庇护,怕是同一个心理吧。之前或许会碍于约定,现在完全放开了,因为他们他们总算约定十年后再次聚会,如果生命还在的话,每隔十年就聚一次,而且可以破了无关联的约定,时间也可以缩短些,因为他们都感到了时间的紧迫,过去的二十年仿佛就是一眨眼的事儿。
他们象孩子一样手握着手围成一个圈,唯独不说话,相互端量着,彼此熟悉的面容仿佛又变得陌生起来,就象汉字,再熟念不过冷不丁地去端量也会越看越是不象了——这个字居然会这么念这么写这么个意思吗?为什么?
独教授庄志贤没有加入他们,或许他在想:别神气了,再过十年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任你们折腾,怕是都到了该退休的年龄,即使最年轻的刘惠民,看你们又是怎样的结果。肯定是,因为他的嘴角又露出了笑意。这是他的习惯,也正是他的动人之处。他当然不会反对大家的任何决定,包括他们用眼神形成的最后喝一顿的决定,眼是能够传神的,他们彼此间能够读懂。这便是心灵交融的结果,别不信,若是心灵交融到一定程度就能够达到。不信?不妨试试。
他们又喝酒了,虽然大家都开始关注身体。至于怎样的结果,我原想告诉大家的,但那个声音又在催了:住笔吧。
住笔就住笔吧,反正,机会还有。相信我,我不会残忍至连人家机会都要剥夺的程度,我是善良的,善良的人都不会说假话,因为机会毕竟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