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小老头说,金钱也好,经历也罢,凡大家所列举的,也包括金钱和经历积聚所形成的社会关系,无疑都是财富,这不仅取决于金钱的现实地位,人各不相同的看法或者说生活态度也是至关重要的决定因素。我认为,人生最大的财富却是长远持久的幸福感。
在这里,必须首先对幸福感作必要的界定:幸福无疑是甜蜜的,但幸福绝不仅仅是甜蜜,在我看来,无论喜怒哀乐悲嗔忧,还是期待与渴望,还是那种刻骨铭心的牵挂,只要曾经经历过的,勿需经常的只要偶尔的能够回味而且能让人独自感受到哪怕是带有浓浓的苦辣酸的淡淡的甜,都应该算是幸福。
如此说来,财富肯定是为幸福服务的。关于这一点儿,相信没有人会反对。
事实上,即使拥有再多的钱,人之所需也不过是白天一斤面晚上一张床:人逢盛世,稍作努力,已是绰绰有余。
应该不难注意到,我所说的只是“拥有”,而不是“赚”。“赚”与“拥有”是不同的,只有“赚”了,才能够“拥有”,但“赚”了并不一定非要“拥有”。
所谓的“拥有”,应该特指对人实用的那部分,超出部分的“拥有”已不再叫拥有,而是占有,占有是一种欲望,人不可以丧失欲望,但过于强烈的欲望却是罪恶与黑暗的根源,因而也是不道德的。
那么,如何创造并保持长远持久的幸福感呢?窃以为,不可忽视了人的目标,显然地,目标越贴近现实越容易实现,就越容易享受到成功所带来的甜蜜,而且若是把人生比作一条拾级而上的台阶,越往上攀登的难度自然就越大,难度越大的成功的幸福感就越强烈越持久。
当然,越往上攀登,攀登的过程也越长越艰难越容易产生颓废,倘若累了,停下来甚至退后一步略作休息又何妨?只要不影响终极目标的实现。峰回路转时,财富与权势集于一身,假象与岔路并行,为什么要迷失呢?何不抬眼看天,任深邃的目光遨游苍穹,浮华飘过如过眼烟云,求只求,死去的时候别无他憾。耐心听完我的故事,相信必能有更多收获。
村里人常说,“运”如潮起潮落风水轮回,高涨时势不可挡,低落时一泻千里。所以,夏雨她爹刘老蔫儿一口气就做了三十年村支书,占尽了风流,自从我婉拒了他的提亲,运势便开始下滑:先是在村委会直选中意外落选,再是连支书也做不成了,后来又得了一种怪病——食量猛增至原先的二至三倍,却仍是两腿打颤双手发抖渐至口不能语。夏雨出事后,他抖得越发不行,终如染邪魔而去。夏雨她后娘席卷所有的家财走了,夏雨便成了流落街头的疯姑。村里的老人们说,这是中了现世报。
阿惠的病尚未痊愈,便开始为夏雨的病四处奔波。阿惠始终坚信,夏雨的病绝不是不治之症。她说,这是预感,一个女人的预感,女人的预感最灵验。考察了十几家精神病院后,阿惠决定把夏雨接至家中治疗。
夏雨的病已经痛哭流涕型转向沉默寡言型,据有经验的人说,精神上的病不怕竭斯底里,最忌安静,这说明病情渐趋恶化。夏雨的病还算不上完全的安静,发病时除了嘴里呜呜作响外,虽再没有其他征兆,却冷不丁地就会竭斯底里地扑上来,扯人的衣裳挠人的皮肤,得意地看人逃逸,而后嘿嘿地冷笑不已。
单从家庭的角度看,这实在是个累赘,阿惠却不仅不嫌,反而慈母看护婴儿般照顾着她。经过近一年的治疗,夏雨的病得到了有效控制——她居然能象噩梦乍醒似地明白过来,比病前更加活跃,连许多经营上的难题都常常能出人意料地一语中的,最令人诧异的还有,病前土话连篇的她居然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惊喜未及散尽,病又发作起来——逢人便咬,见东西就砸,不砸至稀巴烂绝不肯罢休。为此,阿惠便高薪把夏雨的主治大夫聘到家里,大夫虽醉心于桌上丰厚的钞票却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而去。
夏雨无药可救的消息,风一样传遍了村子。确切地说,自阿惠执拗地把夏雨接到家里的那一刻起,村里人就已经放弃了上代的恩怨,由他们推荐引介的仙姑道爷大师纷纷登门,但他们的把戏竟招架不了阿惠的一招一式,又纷纷落荒而逃。
阿惠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她别出心裁地搞起了网上招医,竟也有效,不久,上海的一家医院即有回复:不妨携病人前来一试。
在上海,七大名医给夏雨进行了会诊。七大名医均属国内外神经医学方面数得着的高手,治疗过不下上千的精神病例,对夏雨的病竟也一筹莫展。
越是某个方面的高手越有不肯放弃的精神,其中的一位已年逾七旬,须发皆白,会诊时曾因用脑过度狂喷鲜血。临别时,他约见了我们。此时的他,已大不如从前那么神采飞扬,甚是萎靡。他说,病人的病源自精神刺激,应侧重精神疗法,必是开始就以猛药疗之,因为用药过猛导致药物慢性中毒才出现了如此症状。倒是有一种疗法……说着,他不自觉地摇摇头表示了疗法的困难。
经不住阿惠的再三追问,他才道出了原委。他说,这种疗法共需要人类的三种本能行为无数次地反复来辅助治疗:头一种是温柔,而且必须是女人的温柔,要让患者经常地享受到年轻母亲的爱抚,从而巩固患者心目中极其微弱的对美好的向往,类似于药引的作用。有阿惠在,这一条不难做到。再一种是仇恨与尴尬,居于辅药的地位,必须选准患者病前最为仇恨与尴尬的场景并让其不断地重复再现,试图由此唤起患者的记忆。我和阿惠对望了一下,这一条虽难免让人尴尬却也不难做到,便是要我必须经常地当着夏雨的面与阿惠亲热。最难做到的还是三一种,性诱惑,必须由患者病前最为钟情的人施予,是这个疗法的主药。最后,他再三强调,三药缺一不可,而且必须存乎于心发至于意,切忌弄虚作假,以免适得其反。
这一治疗方案终因荒唐被搁置了,但随着夏雨病情的恶化,在阿惠的逼迫下,我们不得不尝试了两次,那感觉虽至今回想起来仍难免让人虚脱欲吐,夏雨的病竟奇迹般好了起来。或许作为这一疗法的后遗症,夏雨必须与阿惠同塌而卧才能入睡。我和阿惠虽暗自焦急,但因恐其病情反复,只好寻机另觅他法。
夏雨病情的好转给我带来了好运,那家美国公司迫不及待地由总裁亲自率团前来谈判。
谈判正式开始前,我岳父以地委领导的身份接见了美国总裁一行。接见在古朴庄重友好的气氛中进行,他说话坚定有力又不乏诙谐幽默,给对方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在跟我握手时,他那只温热湿润的大手握得我酸痛,声音却低得几乎听不清地问,阿惠,好吗?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他对我的心领神会非常满意。镁光灯虽在不停地闪烁着,却没有人能注意到这一细节,更不会有人知道,正在握手的两个身份相差悬殊的人居然还存有翁婿关系。至此时,我方始理解了岳父的苦心,若不然,媒体不为此发疯才怪呢。
社会发展到了今天这一步,媒体的作用确是至关重要的,但若不是别有企图,被媒体关注绝对是一件并不轻松的苦差事。
闲话少说,单说由于岳父提出的“平等相待,互惠互利”的原则得到了充分地体现,谈判进行得异常顺利,迅速达成了意向:
美国公司以技术和资金入股,加快惠民食品加工厂和落魄人农资公司的技术改造,实施集团化运作;惠民食品加工厂向农产品“精、细、深”加工转移,使用小老头商标,产品直销美国;落魄人农资公司进口美国农资,依靠农产品销售协会组织和安排生产,确保惠民食品加工厂的原料供应;美国公司投入四百万美元在农产品专业批发市场附近建设农产品物流配送中心,我方则以土地折价入股,占总股本的百分之五十一。
同美国公司的成功合作,不仅让我彻底摆脱了资金上的困境,而且提升了农产品的附加值和科技含量,经营呈现出更加强劲的势头。
但是,就象逆境不可能总是顶风一样,顺境也不可能尽是顺水顺风。——某天,素有“黑脸包公”之称的岳父因在会上与人发生激烈争执突发脑溢血死了。
两个交往不多的人之间,虽可能也有爱屋及乌的成分,但决不会象阿惠失去他那样悲痛欲绝,而且或许根本算不上悲伤,而只能是最大的惋惜,所以,我才能有足够的心情去关注他的葬礼:隆重而又冷清,宽敞的大厅里除了阿惠抽抽泣泣的哭声外,一片肃穆。地委一把手的悼词念得僵硬的象他的脸一样了无生气,虽象死了娘老子似的,不知何时夹在眼皮间的泪就是不肯掉下来。
我想,这或许是我岳父最后一点荣耀了吧?果然,仪式一经结束,那些暗藏着喜悦的严肃的脸便争相离开了,连他生前的秘书与我们的接触也变得躲躲闪闪。
我和阿惠清理了岳父的遗物,绝不会有人相信,象他这样级别的干部除了几箱子书之外会只有一本余额不足两千元的工资折,而且折里居然还夹着一张来自生前亲朋好友的高达十几万元的借款清单!
老人生前属于那种唯恐给别人添麻烦的人,即使他的司机和秘书,每逢星期天除非有紧要公务,他宁肯徒步外出也要给他们放假。所以,我和阿惠不问理由地按照清单所列的款额和详细地址逐一进行了核对偿还。
但关于岳父以权谋私畏罪自杀的谣言还是无风四起了,甚至有人开始搜集我违法经营的证据,因为他们不相信我离开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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