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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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杳杳草草结束和好友的对话，从电脑前起身。

    冰凉的水拍打在脸上，杳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容貌明艳，气质清冷，这是多年娇生惯养，养尊处优的成果。

    想来，除了强身健体，不要受伤生病，爸爸妈妈对她从来没有别的要求。和对哥哥学业上的苛刻比起来，她几乎自由散漫到极致。杳杳甚至用一个月不去上学，留在家里打游戏来试探父母对她的容忍度。换来的却是妈妈一如既往的宠溺，爸爸送给她整整一箱游戏碟。

    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杳杳不止一次这样问自己。她的爸爸妈妈真的很爱她？不过有些病态罢了？

    可是……杳杳的瞳孔一缩。

    又来了，这种感觉。杳杳全身的鸡皮疙瘩拧起来。这种被盯上的恐惧感，随着年龄的增大越来越频繁。

    镜子里映出远处家人的身影，爸爸妈妈在朝她走过来。嘴角以一种及其不自然的角度上扬，眼里带着诡异的垂涎。

    妈妈正向她伸出手，杳杳快速转过身，“妈！”

    面前的父母是她熟悉的和蔼表情，似乎镜子里看到的一切全部都是幻觉。

    妈妈完全不在意杳杳避开她的触碰，依旧温和的关心道。

    “杳杳，你什么时候填志愿？有想去的学校吗？”

    “嗯，想去Z大。”杳杳抑制住心里的恐惧，熟练的扬起乖巧的笑容，避重就轻的回答。

    突然的安静，死一般的沉默。

    爸爸妈妈的脸一瞬间失去了表情，杳杳几乎要维持不住笑容，僵硬的补充：“嗯，还在考虑，不是还没有填志愿吗？妈妈不舍得我走那么远嘛？”杳杳试探着父母的意思。

    听到这般解释，夫妇两人的表情才恢复过来。

    杳杳却低下头，不愿去看。你见过那种毫不停顿的变脸吗，不带任何过渡，仿佛刚才的面无表情是视网膜上跳错的一帧画面。

    这边，爸爸妈妈却是对视了一眼。还是爸爸开口道：“杳杳，来，坐下，我们聊聊。”

    杳杳突然心有所感，迎上爸爸的眼光。

    那双眼睛里全是压抑不住的激动，杳杳却读懂了，终于到了收获的季节。

    询问，怀疑，释然，冷漠。

    杳杳心下千回百转，一点点收起了她挂着的笑脸。

    “杳杳，你是聪明的。你也应该知道你太漂亮了，和我们的模样都不像，也怀疑过是不是？但是这些年，我和你妈妈也一直对你不薄，视如己出。”爸爸笑着，仿佛不入流的演员在念台词一样，毫无感情，连语气都没有一点起伏变化。突然语调拔高起来，带着几分狂热“现在到了你回报我们的时候了，我们都觉得你很合适，比你的哥哥更合适这里。”爸爸无视面前女儿渐渐冷漠的眼神，从怀里掏出一张卡片，推到杳杳的面前。

    堕落天堂·招生办

    招生指标：0/1

    拟录取对象：卡片持有人

    复试考核管：Q先生

    当前状态：未完成

    爸爸并没有给杳杳解释的意思，“Q先生马上就会过来。你准备…算了，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一起吃晚餐吧。”

    奢华的食具和昂贵的食材摆满了长桌，比节日更加欢喜的气氛在餐厅渲染开来，杳杳竟有些想笑。

    她的哥哥已经入席，正细致的拨着一只龙虾，把虾肉一点点剔到盘子里，然后推到她的面前，“我真的喜欢你，杳杳。但是，你知道，幸福总需要一点牺牲的。”听起来真是深情，杳杳扯了扯嘴角。

    轻快的交响乐，餐具的碰撞声和席间的低语。

    这是最后的晚餐。

    “噗呲”杳杳突然忍不住笑出声，餐厅诡异的安静下来，三双眼睛看向她，带着不可思议和怜悯，像是看着将死之人，在嘲笑她不知道她的处境多么危险。

    “妈妈的手艺可真是优秀。”杳杳倒是满足地把虾肉塞进嘴里，看着三人的脸色变幻莫测，反倒安慰起他们“很累吧，一直表演着家庭和睦的晨间剧？或许你们早点告诉我，我也会按你们希望的去做啊。真的，我很累呢，爸爸每天晚上都会拿奇怪的仪器检查我的身体，妈妈总是带我去做让人失去知觉的SPA。一点都不像是正常的家庭会出现的事情吧。”

    “不可能的！”她这般云淡风轻的样子像是触碰到什么敏感的东西一样，哥哥大声叫起来，“你不知道你要去多么恐怖的地方，你会死的，一定会的！”

    杳杳摇晃着红酒杯，狡黠的笑起来：“现在我知道了，要去很恐怖的地方。”顿了顿，盯着哥哥缓缓的说到，“本来是你吧，要去死的。”

    她站起来，举着酒杯，环顾她的家人们：“你，你们，知道吗？死亡从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不择手段的想活下去。”杳杳仰头将酒杯一饮而尽，舔了舔嘴角。“今日一别，算偿还你们养育之恩，即便目的不纯。此后，恩断义绝，再不相见。毕竟，我若去了天堂，你们，会下地狱。”

    语毕，餐厅里突然翻涌起风来，“多么完美的离别气氛，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天色阴沉，小雨下个不停，地面泥泞打滑。这是两座城市的交接处，除了每日例行通过的列车，荒无人烟。

    杳杳手里捏着类似卡纸的东西，孤零零站在火车轨道的中间，沉默的看向远方。

    十分钟后一辆动车将要驶过这里。

    200km/h的碰撞速度，相当于从150米的高楼坠落，理论上应该可以把她一瞬间撞烂。

    杳杳想起了昨晚那个男人，他出现的速度，肉眼几乎捕捉不住。

    “多么完美的离别气氛，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带面具的男人一瞬间就坐在了餐桌前，仿佛一直就坐在那里一样。

    餐厅的气氛立刻就压抑起来，那对夫妇小心翼翼站起来，佝偻着腰。

    “Q先生，好久不见，您真是越发……”女主人正欲恭维几句。

    “哒哒哒”不耐烦的桌子敲击声马上响起来。

    男主人连忙拉过杳杳“这是这次的候选人。我发现她的时候，她才三岁，就有170的精神数据，绝对让您满意，您看看？”

    Q先生这才有了点兴趣，他站到杳杳面前，伸手按住她的脑袋，杳杳只觉得一股看不见的热流从头顶倾泄而下。

    其余三人在一旁恭敬的等候着Q先生的检查结果，甚至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生怕干扰了什么。

    杳杳倒是放松得很，探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滴，身体素质检查通过，五维均值过百，符合招生要求，下发录取通知书。”雌雄莫辨的机械声从Q先生的手臂上传来，餐厅里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那个Q先生，我……”不久前还是她父亲的那个男人，搓着手，讨好的笑着，像是在组织语言。

    “知道你的意思，这次的生源不错，你的财富和生命都会继续得到庇护。”Q先生的面具循声转了过去，淡淡回应道。

    杳杳没有心思去看那三人欢呼雀跃的样子，她正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叫出来。心里满是惊愕，Q先生刚才转动的是脸，不是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