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工铃声响了三下, 林蔓跟着上班的人潮走进厂区。大量的人潮四散入各大厂房车间,她走出人潮,直奔办公楼。
因为年底事多的缘故,原每天上午的大会改成了一个星期两次。这是厂委的决定,说是xx运动不能影响到厂子的生产进度。再加上省里新下来一份文件,该文件是中yang新下来的新精神新指示。厂委的决定算是符合了这个新精神新指示。于是, 政治科的傅科长也就没法再反对了, 只能依从。
林蔓走进化验室外时, 同事们都已经到了。
这个时候, 车间那边的工人才刚开机器,送单子的人还没来。趁着这个当儿, 大家闲谈聊天,倒茶喝水,纷纷想在忙碌的工作开始之前, 再多悠闲一会儿。因为等下一忙起来, 手上一张单子接着一张单子地开下去, 恐怕就连吃午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唉,你们说今天林蔓会来上班吗?”
“不一定吧!昨天告示才出来,手续怎么也得办两天吧!”
“办什么手续啊, 人家是停薪留职, 误会澄清了,直接来上班就行。不用手续。”
“对了,你们看见昨天孙主任的脸色没有?一下子就青了。”
“按说,以前孙主任可还行, 没对谁刻薄过。怎么这次对林蔓这样,怎么看他都不是个见风使舵的人啊!”
“你懂什么,现在政治科多威风啊!孙主任八成是想对他们示好吧!以前大家无风无浪的,他当然要扮老好人了。现在形势不一样,每个人都要选边站,孙主任为了他的前途着想,表现得积极了些,也不稀奇。”
“孙主任都已经是科级干部了,他还想怎么样?难道他还能进厂委。再说了,巴结政治科能有什么前途。”
“这你就不懂了吧!孙主任想进政治科呐!傅科长爱人亲口说,孙主任上他们家送礼,想请傅科长调他进政治科当组长。”
“胡说!好好一个科长不当,跑去当组长?”
“说你不懂,你还真是不懂。别看政治组组长官小,可架不住人家权力大。你忘了前些日子,政治1组的徐伟是怎么审高厂长的?”
听话的人恍然大悟。接着,说话人又将话题扯回到林蔓的身上:“昨天孙主任放下话了,让我们心里都有个数,林蔓回来以后,谁都别理她。”
“这是什么意思?人家问题不都解释清楚了吗?”
“嗨,孙主任八成是想轰林蔓走吧!大家都不理她,她呆不下去了,自然就会去申请调职。你想啊!林蔓走的时候,那样下孙主任的面子,说要跟孙主任划清界限。现在林蔓回来,孙主任能容她?”
众人正议论得热火朝天,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大家抻头探脑地看向大门,眼见着走进来的人是林蔓,立刻住了嘴。顿时,化验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小张激动地站起身:“小……”
话刚出口,小张就想起了孙主任的交代,不得不马上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段大姐看见林蔓,脸上亦有喜色。不过,她比小张要沉稳一些。她打定了主意,表面上不理林蔓,待没有人在的时候,再对林蔓说话。这样,她可以既不得罪林蔓,也不得罪孙主任,两全其美。
林蔓站停在门口,环视了化验室里的人一圈。目光扫掠处,众人一个个地撇过头了去。该说话的人继续说话,该看单子的人继续看单子。化验室又恢复了热闹。每个人都当没看见林蔓,接着干自己的事情。于很多人而言,这样的无视,比无声的寂静,更煎熬人。
林蔓靠窗的办公位上,已经有另一个人坐在上面。偌大的化验室里,只最后一排的边角处有空位。这个空位是孤伶伶的一个,左右没有人,跟前面的办公位还隔着两张台子的距离。窗外的阳光照不到这里,天花板的日光灯也照不到这里。这张桌子常年被笼罩在巨大的阴影里,周边堆满了杂物。
林蔓径直走向她原来的靠窗位。现在一个梳分头的男人坐在位子上。林蔓走到他身边时,他在和前排的人说话。
“你的位子在后面。”分头男瞥了林蔓一眼,不客气地指了下最后排边角上的桌子。
林蔓看也不看分头男指的方向。她轻叩了下身前的桌子,冲分头男笑道:“那不是我的位子,我要坐这里。”
分头男冷笑:“你坐这里?那我坐哪儿?”
林蔓收起了笑容,冷言道:“那随你,跟我没关系。”
“那我要是不去呢?”分头男丝毫不把林蔓放在眼里。林蔓虽然洗脱了嫌疑,但在大家眼里,她依然是那个失去了背景的人。没了高毅生一层的关系,林蔓在五钢厂就是平头百姓一个,没任何人会将她放在眼里。
林蔓嘴角勾起笑容:“你父亲曾经娶过两房姨太太吧?”
分头男愕地抬头看向林蔓:“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那都是解放前的事。”
“没关系么?我怎么听说,其中有一房姨太太是日本人。”林蔓脱下大衣搁在桌上,又摘了挎包放上去,。
周围的人都不说话了,全都侧目过来。
娶过日本人姨太太?这可是不得了的事。
林蔓附身下去,又低声对分头男说了句道:“还要我再说点别的么?比如你父亲放过印子,逼死过人?还是,要我写出一份详细资料,交到政治科。”
分头男腾地站起身,利落地收拾了他的东西,起身离开,将位子让还给林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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