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可以更方便。而安景明呢?也就顺理成章地坐在了林蔓的身边。
“特勤?”林蔓意外道。上飞机时,她特别留意了一下,机上没有穿军装的人。所有的乘客无不是有些身份的人。他们穿着体面,从装束上来看,有人像华侨,有人像身担要职的领导干部,还有人明显是转机归国的外籍人士……
安景明轻笑地挨近林蔓,悄声附耳道:“你往头排看,那个穿黑色中山装、戴金丝边眼镜的男人。”
林蔓顺着安景明所指看去,头排确实坐了那么一个人,三十来岁,眉宇间英气勃勃,既有知识分子的儒雅,又有一些军人身上特有的气宇轩昂。
“你是说?”林蔓顿时明白了大概,应是所有的特勤人员也改头换面,伪装成了考察团中的普通人,表面上陪同随行,实则暗中保护。
想到“暗中保护”,林蔓心里不禁暗道:恐怕是还有暗中监视考察团成员的职责吧!
安景明低声介绍道:“他就是负责这次行程的特勤队队长,卫立国。”
时近中午,空乘服务员推来了餐车。她缓步轻声,温柔地询问每个人的喜好。
“橙汁还是白水……萝卜烧牛腩还是咖喱鸡块……”
安景明问林蔓要哪一样饭,林蔓选了咖喱鸡块。空乘服务员正巧走到安景明身边。安景明先递给了林蔓锡纸包的咖喱鸡饭,再要了他自己的牛腩烧萝卜。
林蔓接过咖喱鸡饭,翻下桌板。白色的桌板一角有一条红字。这条红字不是旅客须知,而是xxx语录。
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x国gongchandang,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
林蔓放饭盒在桌板上,饭盒的一角恰好压在了“领导我们事业”上。
“这次去香港,你该不会也只是陪同考察吧?”林蔓好奇地问安景明。
安景明笑而不语,好似对这次的任务讳莫如深。
林蔓看安景明不想答,便也不再多问。她无意窥探guojia机密,在浩浩汤汤的历史潮流中,她不过个再小不过的角色。相比起那些大格局里的兴衰成败,她更在意自己的利益得失。
吃过饭后,飞机广播里传出如同新闻播报一样的朗朗男声。它告知坐在机上的每一个人,距离到达香港还有3个小时。
林蔓闭目养神。飞机飞行中的“嗡嗡”声在她耳边萦绕不断。渐渐地,她有了睡意。倚着窗口,她半梦半醒。
“到了香港,这件事……”
有人来向安景明请示事情。来人的声音大了,安景明“嘘”了一声,来人立刻压低了声音。
林蔓隐约听见安景明与人商量了会儿事情。全程中,两人都是压低着声音讲话,好像生怕将谁吵醒。
过了一会儿,安景明与人商量完了事。来人轻步走了。林蔓小憩了一会儿。飞机遇上气流,猛地颠簸了一下。林蔓微微睁眼,略一环视四周。安景明也倚着椅子的靠背睡了,他的头歪向过道一边。机舱里很安静,唯有于凤霞那里还有声音。
林蔓闭上眼,继续睡觉。飞机的“嗡嗡”声渐渐轻了,于凤霞喋喋不休抱怨的细碎响声取而代之。
林蔓又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于凤霞与崔蘅芝说话的内容,她只听到了片段,断断续续,一会儿字眼里全是安忠良,一会儿字眼里全是赵梅……
“我家那个老安,就没一天让我省心过,刚刚解决了一个金医生,这不又来了一个……”
“你想多了吧!那姑娘才多大?不可能!”
“哼!你是没见到那赵梅的手段。这才多久的功夫啊,她就搬进我家里住了。”
“不能吧,这也要看安局的态度,兴许是抹不开面子吧!安局可不是个糊涂人。”
“他不糊涂?你那是没看见他变脸的速度。刚开始的时候,他比我还嫌弃那个赵梅,可没多两天,他竟然主动给她安排工作。你知道赵梅市政厅的工作托了谁的关系?”
“不会是周大姐吧?”
“那可不是吗?要不凭什么?一个肉联厂的人怎么也去不了市政厅吧!气死我了。”
“唉!那你是该劝劝安局了。”
“没用!现在他一见到赵梅就眉开眼笑,比见到儿子都高兴。我就是受不了这气,才出来躲清静。”
……
林蔓睡得越沉,耳边的声音就越轻。渐渐的,她睡得熟了,再听不见周遭的半点燥响。直到飞机又猛地来了一记巨颤,林蔓睁开眼,恰巧听见飞机广播里又传出朗朗的男声。
“……飞机即将降落,请乘客们绑紧安全带……”
林蔓坐直了身体,微微抻了一个懒腰。拉开遮挡阳光的窗板,她透过玻璃往下望去。不同于后世的繁华,六十年代的香港虽然遍布楼房,但却远不及上海来的摩登。唯一不变的是维多利亚港湾,一艘又一艘或大或小的货船商船,正缓缓进港……
咚咚咚~~~咚咚咚~~~
“快出来!”
蓦地,一连串噪声惊地林蔓抬头。座位上的人纷纷探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一群穿便服的特勤正围在厕所门前,一面重重地砸门,一面向里面喊话。
卫立国快步经过安景明身旁。安景明叫住了卫立国,问怎么回事。卫立国回道:“有个人躲在厕所里不出来,被我们发现了,估计是想借机会逃港。没事,已经被我们控制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