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还不信,说她贞洁烈性,不会出大格”。
王氏顿了下,得意中稍有不足,道:“虽说这样,爷对她还有几分顾念,那佟氏又惯使狐媚手段,你爷耳朵根子又软”。
吴善保家的轻轻扬了几下扇子,嘴一撇,道:“爷让这两个年轻通房勾着,奴婢看对佟姨娘已没多少心思了,小三月没去她那院了,单看这次出手打她,心里早没了”。
王氏心略舒坦,徐徐出口气,道:“别忘了她还有一双儿女,她虽是姨娘可是入了族谱的,不比那俩通房”。
说罢,眼珠一转,招呼吴善保家的附耳过来,王氏眼神不时漂着佟姨娘住的院子,二人在屋里嘀嘀咕咕半天,吴善保家的才开了门,出去。
佟姨娘从老太太上房出来,往自个小院走,看廊檐下、院子里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仆妇丫鬟小声嘀咕,她淡淡目光扫过去,就都住了口,低下头,她大大方方走,丝毫没有不自在。
回到三房小偏院,丫鬟挽香从屋子里迎出来道:“舅爷来了,在二门偏厅等姨娘”。
佟姨娘无奈只好往前面去。
来到前面偏厅,佟姨娘的哥哥佟维国看见妹子的身影,便由椅子上站起身,佟姨娘进门便见一身青缎杭绸,干练的中年人笑望着他,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哥哥。
看着家境不错,人也稳重,像是个正经人,佟姨娘心里稍安,若在有个不着四六的娘家,可就更没个指望了。
佟姨娘上前见礼,兄妹按宾主坐了。
佟舅爷端起盅子,抿了一口清茶,方道:“大后个是娘的大寿,我来府中打个招呼,后个一早接了妹妹和甥男甥女家去,太太也答应了”。
佟姨娘听说接她回娘家,有点意外,初来乍到,贾府的人事还没弄清楚,又听他说不只接自个这妹子,还要带上惠姐和祯哥,有点犯难,惠姐连自个的瞧不上,哪能瞧得起外家。
略一沉吟,便道:“祯哥学里请天假,我带了去,惠姐老大不小的,正要说婆家,不方便抛头露面,就不跟了去了”。
佟舅爷把茶盅放在身旁的红木方桌上,点点头,道:“也好,甥女的婚事,不知妹妹可有合意的人,若没有,我倒是有一个,家境人品都是极好的,是上上人选”。
佟姨娘心里话:惠姐哪能看上你这上不得台面的舅爷选的女婿,想哥哥说得定不会入慧姐的眼,便道:“有她嫡母张罗,定错不了”。
她哥哥瞅瞅她,似有什么话,想说又咽了回去,换了话题道:“妹妹回去,我还有一事要商量”。
佟姨娘纳闷道:“哥哥有事尽管说”。
她哥哥顿了下,道:“等到家下在说吧”。
兄妹二人对话就告一段落,良久,她哥哥却突然道:“还忘了,唐家表弟这次也要来”。
说罢,稍顿,又跟了句:“他前年死了媳妇,好好续一房是正经,莫错会了主意”。
佟维国瞧着妹妹的脸,神情暗昧,耐人寻味。
佟姨娘直觉这唐家表弟一定与她有关碍。
佟姨娘要留哥哥在府上吃了晌饭在走,可佟维国说家去还有事,就回去了。
佟姨娘送到二门外,看着哥哥的身影走远,方回内宅。
下晌,佟姨娘命挽香和明杏搬出藤椅,在廊檐下歇凉,正房窗前有几丛芭蕉,几竿修竹,正值滴翠时节,平添清幽雅致。
这小跨院不大,正房五间,东西各挎耳房,东二间佟姨娘住着,西次间住着祯哥,西稍间惠姐的闺房,都有单独的门出入,耳房当了祯哥的书房,
东西厢房是仆从的下处,佟姨娘母子三人,各有两个贴身一等大丫鬟,另有几个二等小丫鬟和几个粗使的婆子,祯哥多了几个跟出门的小厮,佟姨娘处多个徐妈妈,陪嫁过来的,不在份例中。
晚膳,祯哥在学里吃的,惠姐人影未见,佟姨娘独吃,这府里的饭食规格不低,顿顿鱼肉,主母王氏自是聪明人,从不在这面上克扣,落人褒贬。
吃到一半,佟姨娘记起,指着一碟子桂花糖蒸栗粉糕对明杏道:“这个收起来,留待哥儿晚上饿了吃”。
她食量不大,剩下的命丫头们端下去吃了。
上灯,祯哥才回来,走到院子里,朝惠姐屋里看看,看黑着灯,就直接去正屋见母亲。
佟姨娘正在东屋摆弄钗环,挑两样送娘家嫂子并侄女,听见脚步声响,知道祯哥回来了。
回过头,温婉地含笑道:“哥儿今个回来的晚?”
祯哥自那日见母亲发怒,就不肯与母亲亲近,见母亲问,答道:“夫子说清明停了课业,赶着多讲点”。
佟姨娘看他远远站着,眼神有点疏离,心惊,是不是这孩子察觉出什么,一般身子羸弱的孩子都很敏感。
看天色已晚,她轻柔地道:“早点回屋歇着吧,明一早还要早起”。
祯哥答应声,慢吞吞出去。
佟姨娘看这孩子的背影,不禁想,这个年龄应该是活泼好动,可这孩子身上却有股子懒懒散散,对凡事不大上心,毫无兴趣,总之,不太阳光。
在这看似平静,却波涛暗涌的深宅,还带着俩孩子,她徒然觉得肩上的担子很重。
站着半天没动,直到挽香问是否关门,她才回过神来。
余不多叙,一宿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