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黄绍竑半夜仓猝逃出公馆后,摸黑跑到西关他的秘书石楚琛家里。石秘书骤然间见黄如此打扮,忙惊问道:
“主席怎么啦?”
黄绍竑取下头上的夏威夷铜盆帽,摘下墨晶眼镜,喝下一杯凉茶后,正要叙说冯祝万半夜报警之事,却听得枪声骤起,他忙命石秘书:
“快给我公馆打电话!”
石秘书拨通吉祥路黄公馆的电话后,通报了姓名,只听黄绍竑的卫队长莫宏说:
“公馆遭受大批张、黄军队围攻!”
话未说完,电话便中断了,石秘书向黄绍竑报告:
“公馆出事了!”
“哼——”黄绍竑出了一口粗气,双手背在身后,在房间里乱转,仿佛一位行将破产的大老板似的。他身材魁梧,那一身文雅的香云纱衫与他的气质极不协调,腮上刮过的胡须露出一片微微的青光,下巴与脖子之间,仍有几根长须没有剃去,他那双平素冷峻的眼睛里,在气愤和惊急中燃成两团怒火,更是锐利灼人。石秘书看黄绍竑急得这般模样,吓得心头乱跳,连连问道:
“我们怎么办?怎么办?”
黄绍竑什么场面都见过,这样的出逃比当年在东亚酒店被陈大麻子包围攻击要轻松多了。既然已从公馆逃出,广州那么大,人那么多,凭张发奎、黄琪翔那几师人马,是不容易搜捕到他的。他对自己的安全并未过分担心,他担心的是两广的局势。李任公远在上海,他则身陷囹圄,两广群龙无首,而汪精卫、张发奎、黄琪翔等人图粤又是蓄谋已久,计划周密,目下两广之局势危险极了,他如果不能迅速逃出广州,奔回广西,则局势便无法收拾了。
“主席是否先休息一下?”石秘书即吩咐他的太太,“给黄主席收拾一下房间。”
“不必!”黄绍竑摆了一下手,“你这里也很危险。他们既然在公馆里搜不到我,必会派兵到与我有关系的人家里来搜查的,你这里他们绝不会放过。”
“是的,是的!”石秘书这才恍然大悟,他只顾照料黄绍竑的安歇,却忘了他们仍处在危险之中。
“我们必须马上出走!”黄绍竑命令石秘书,“给我找一套普通的衣服来,这一身衣服目标太大,不易混迹百姓之中,你也要换装。”
石秘书即回房间里翻箱倒柜,给黄绍竑找出一顶翻边咖啡色毡帽和一件深灰色长袍。黄扮成普通商人模样,石一身短打,扮成黄的伙计随行。他们趁天色未亮,摸出西关,一路走到郊外的西村火车站,还好,路上并未碰上盘查。黄绍竑道:
“我记得天亮前有一班广州至韶关的火车,你到站里看看,买两张票,我们到韶关去找黄旭初的部队。”
“是。”石秘书答应一声,便走进了西村火车站,只见售票处窗前新贴着一张通告:“奉省府令,广韶火车暂时停开。”石秘书见车站里的军警比旅客还多,且对来往进站的人进行盘查。他不敢逗留,马上走出车站,在站外找到黄绍竑,报告道:
“广韶火车不开了!站内军警林立,气氛森严,我们快走吧,去石围塘赶广三火车,由肇庆坐船回梧州去。”
黄绍竑边走边说:“现在看来,除了往香港的省港轮有可能继续开外,恐怕其余的车站码头都被封锁了,石围塘去不得。”
“省港轮到下午才有开,这段时间我们到哪里去呢?”真是有家归不得,有路走不得,石秘书迷惘地问道。
“市区不安全,要往郊外走,此地离南澳镇不远,我们可到那里暂避半日,然后回长堤看看动静再说。”黄绍竑抬头看了看天,天已亮了,便和石秘书往南澳镇方向走去,边走边嘱咐道:“如果路上有人问起,我们就说是梧州客商,到广州来做杂货生意的。”
“嗯。”石秘书见黄绍竑如此冷静沉着,他那急跳的心,才慢慢和缓下来。主仆二人,扮作客商模样,踏着曙色晨光,不紧不慢地走着。约摸行了两个小时,便到了广州西南方向的南澳小镇。他们走进一家普通的小茶馆,要了一壶热茶,一盘点心,慢慢地吃喝起来。在这小茶馆里,一直盘桓到下午,他们才又提心吊胆地往广州城里走去。来到长堤码头,只见许多军警在巡查,墙壁上,电线杆上,到处贴满了五颜六色的标语:“打倒侵略广东的黄绍竑!”“打倒桂系军阀!”“打倒南京特别委员会!”这些标语,在平常人看来,并不感到怎的,只要不在广州城里打仗,老百姓们便不会留意打倒谁,那横竖是有兵掌权的人的事,他们想打倒谁,关老百姓们什么事呢?因此,街上照样行人熙攘,人们仍在忙着自己的营生。只有黄绍竑和石楚琛看了这些赫然醒目的标语后,仿佛有一把火在他们背上烤着一般,炙肌灼肤,心焦神恐。石秘书到码头售票处打听省港轮开出的情况去了。黄绍竑见一群人正围在一堵墙壁前指手画脚议论着什么,他觉得自己一个人站在一边不自在,便也凑了上去。
“丢那妈,这契弟唔知在边处?边个要逮着,可就发一笔大财啦!”
一个码头工人模样的人,用一根粗大的竹杠一边敲打着一张告示的上头,一边用白话大声说着。
黄绍竑忙朝那竹杠看去,不觉大吃一惊,原来这是一份刚刚贴出的“广东省主席”张发奎亲自签署的关于捕捉黄绍竑的通缉令。略谓:桂系军阀第二号头子黄绍竑,欲称霸两广,经年侵略广东,搜刮粤省民脂民膏,以供其反动团体扩军危害全国。我粤省民众乃是有光荣革命传统之民众,不值桂系之荼毒,张主席发奎、黄军长琪翔顺应舆情,特于昨日晚发动倒桂之举。查桂系反动头子黄绍竑于昨日抵穗后,因畏我粤省军民之讨伐,已秘行藏匿,今特布告全市军民人等,有发现其踪迹到省府报告者,即赏花红银一千。有就地拿获解送省府者,赏花红银五万云云。通缉令上方,贴着放大的黄绍竑照片。
第四军的先后三任军长:左起张发奎、黄琪翔、吴奇伟
黄绍竑仔细辨认,原来那照片竟是三年前他和妻子蔡凤珍结婚时,由蔡父为他们精心拍摄的结婚照。中间被剪刀剪开,有蔡凤珍头像的那一半不知丢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张结婚照一直挂在他们卧室的墙壁正中,是由吴奇伟动手取下来的——他拿不着黄绍竑,便拿上这照片回去向张发奎交差。
黄绍竑心里又气又恨,但却丝毫不敢发作,只是把那顶毡帽往眉骨下拉了拉,低头走了。这时石楚琛已由码头那边走过来,他面带喜色悄声说道:
“这班省港轮是英国皇家公司的船,五点钟开船,我已买好票了,现在即可登船。”
“不要急!”黄绍竑冷冷地说道,“必须等到临开船人最多最拥挤的时候方可混上去。”
“还有半小时,我们到哪里去呢?码头内外到处都是军警。”石秘书恨不得那英国轮船即时便开。
“再到茶馆里泡二十分钟!”黄绍竑看了看表说。
他们走进了码头附近一家下等小茶馆,心不在焉地喝着那苦涩的粗茶,闻着那气味浓烈的劣质烟草味,度过了那极难挨的二十来分钟。“嘟——嘟——”轮船鸣笛了,黄绍竑和石秘书这才匆匆走出茶馆,跑下码头石级,果然,码头上临开船时最为拥挤不堪。因为昨天晚上吴奇伟围攻黄绍竑公馆,今天张发奎又自封了广东省主席,那些饱经忧患的广州市民,特别是中产阶级,便敏锐地预感到战乱又将发生了,他们临时决定带上金银细软和家眷,避往香港观风向。这些年来,他们几乎都是这样应付过来的,只要跑得及时,便能保全身家性命。因此,这班英国人开的省港轮船,比平常更是拥挤几倍,绝大多数乘客都是拖儿带女扶老携幼的广州市民和一些中等商家及伙计店员。码头入口处虽有数十名军警戒备盘查,但无奈乘客太多,拥挤不堪,闹闹囔囔,骂骂咧咧,争先恐后,倒把那些持枪的军警挤到一边去了,任凭他们高声喝叫弹压也无济于事。黄绍竑和石楚琛便乘着混乱,杂在人群中,挤上了轮船。
“嘟——”那英国轮船一声长鸣,徐徐驶离码头,沿省河珠江破浪前进。黄绍竑和石楚琛只敢松半口气,因为出海前还要经过虎门要塞,仍怕碰上盘查。黄、石二人杂处在乘客之中,既要不断观察岸上的变化,又要不断注视船上的乘客,生怕碰上张、黄派在船上的刺客暗探。黄绍竑仍把那毡帽拉得很低,他的两只眼睛藏在帽檐下,警觉地又不为人注意地留神着周围的一切。石楚琛是黄绍竑的秘书,身份低目标小,加上又上了英国轮船,胆子也就变得大了,他抬头四顾,干脆把那顶表明伙计身份的绒线帽取了下来。忽然,他在船舱的那一头发现了两个人,心头立即猛地一震,他忙低声对黄绍竑道:
“老板,你看那两个人是谁?”
黄绍竑把那毡帽略略往上推了推,朝石秘书指的方向看去,也不由大吃一惊,他看见坐在船舱那一头的两个人不是别人,竟是他的夫人蔡凤珍和岳母,蔡凤珍膝上抱着他们那才两岁的孩子。
“我去告诉夫人一声,说你在船上。”石秘书兴冲冲地说道。
“千万不可惊动她们!”黄绍竑使劲在石秘书的肩上一按。
“为什么?”石秘书实在不明白,在一场大难解脱之后,能与家人在平安中巧遇,这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可是,他的这位“老板”竟不愿与娇妻幼子见面。
黄绍竑不再说话,只是做了个垂钓的手势,石秘书这才猛省——张、黄没逮着黄绍竑,很可能会以他眷属作为诱饵放长线钓大鱼,谁敢保证蔡凤珍身旁不会隐藏着秘密刺客呢?黄绍竑和石楚琛在没发现蔡凤珍之前,心情尚显得轻松一些,现在,他们那刚刚松弛些的神经又紧紧地绷了起来。
黄绍竑最怕妻子此时突然认出自己,或者那宝贝孩子雀跃地向他奔来,他把帽檐拉得更低,连看也不敢再朝妻子那边看了。轮船又发出一声轻快的长鸣,石楚琛有些按捺不住地扯了扯他“老板”的衣服,用下巴朝江面上示意:
“出虎门啦!”
“啊!”黄绍竑抬头一看,只见那大虎和小虎两座石山,犹如一大一小的两只猛虎,威风凛凛地蹲在奔腾咆哮的江水中,守护着广州的大门。至此,黄绍竑才松了一口气,感到真正地逃出了虎口。他把那毡帽往上一推,朝妻子那边深情地看着,蔡凤珍双眉紧锁,愁容满面,只顾搂着膝上的孩子,好久,才将那双布满愁云的双眼略抬一抬,她心中蓦地一惊——一个戴毡帽的商人,正不断地盯着她。忽然,那商人用手捋着光溜溜的下巴。蔡凤珍又是一惊——她奇迹般地发现那戴毡帽的光下巴商人正是她的丈夫。她愣了一阵子,既没有惊喜地站起来打招呼,也没叫母亲和孩子,却从怀中掏出一方手绢,抹起那两行如泉涌般的泪水来……
黄绍竑逃到香港后,临时借住在前广州市公安局局长邓彦华的家里。不久,前广东省财政厅长冯祝万、第八路军总部参谋长邓世增、副参谋长张文,后方第四军的第十三师师长徐景唐和一批文官戴传贤、朱家骅、邵元冲、曾养甫等也陆续逃到香港。忠于李济深的海军处长舒宗鎏,率领能出海的飞鹰军舰,从黄埔一路开火,打出虎门,也到了香港。他们闻知黄绍竑已安全抵港,便齐集邓彦华家,商量讨伐张、黄的计划。
“此仇不报,非丈夫也!”黄绍竑还未开言,便一掌狠狠地击在桌上。
“黄副总指挥,下令吧!”总部的几位高级将领和师长徐景唐,心里也都揣着一团怒火,他们摩拳擦掌,高声叫喊着准备打仗。
经过一番周密商量,黄绍竑随即发出两封电报,一封发到上海向李济深报告事变经过,一封发往韶关,令桂军师长黄旭初备战亦相机向桂境撤退。另派冯祝万、邓世增乘飞鹰舰到汕头向陈济棠师长通报情况,要他严加戒备。飞鹰舰由汕头返港后,黄绍竑又令送徐景唐师长回阳江,掌握他的部队。同时请戴传贤、朱家骅、邵元冲、曾养甫等搭轮船往上海,把情况
详报李济深并转知蒋介石和各方人士,揭露汪精卫、张发奎、黄琪翔等的阴谋,在政治上进行声讨。黄绍竑部署就绪,便乘船由香港赴越南海防,然后经河内由陆路回到广西龙州,即再乘小汽轮,由左江而西江,沿途不停,直奔梧州,调兵遣将,准备讨伐张、黄。
再说李济深随汪精卫由香港乘船赴上海,抵沪即收到黄绍竑等自香港发来报告张、黄于李离穗次日凌晨即举兵作乱的电报,并报已请戴传贤等赴沪详述事变之经过和军事上的部署。李济深阅过电报,并不声言,只是将电文折好装进衣袋里。他心里明白,只要黄绍竑不被谋害,便会有人指挥军事做平叛之举,他远在上海,急也无法,待戴传贤等来之后明了详细经过及事态之发展,再做举动。
汪精卫对张、黄之举早有准备,他之偕李济深到上海,又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事发后,他还得施展手腕抑制和羁縻李济深。因此到上海后,他和李济深同住法租界内的一家大旅馆内。下船伊始,汪精卫便见来接的人神色惊惶地急忙将一封电报送给李济深,他心里一动,便断定这是李的亲信自广州或香港发来的急电,必与张、黄之举有关,他估计李济深定会怒发冲冠,甚至当面给他难堪。可是,李济深不但不怒,反而从容不迫地将电报折好装入口袋内,什么也没说,然后与他一道上了汽车。这下,汪精卫倒沉不住气了,他心里反复自问:难道张、黄没有按计划发动?难道李济深早有准备,已派人将张、黄拿住了?他那双善于观风测向,又善于揣度心理的眼睛,在李济深那严肃得略显刻板的脸膛上睃来睃去,但什么破绽也找不到,他只好怀着做贼心虚的心情,装得颇为关切地说道:
“任潮先生,广州共产党的势力不容轻视。离粤前不久,广三、广九和粤汉铁路的一千多工人及火柴厂五千多人包围了葵园,高呼打倒我的口号。为了打击他们的气焰,我当即要市公安局长朱晖日拘捕工人首领周文雍等三十余人,工潮方才平息。我最担心的便是共产党乘我们离粤之机,煽动更大的工潮,使广州受到赤化之威胁。”
李济深那严肃刻板的脸上,仍无任何使汪精卫需要的一丝表情,待汪精卫说完之后,沉默了一小会儿,李济深才平平静静地说道:
广州起义时被炸毁的第四军军部大门以及门前停放的汽车
“赤手空拳的工人不足虑,要紧的是拿枪的共产党。张、黄的部队里,以共产党多而出名,在南昌暴动的贺龙、叶挺,不都是他们的部下吗?上月,张、黄将他们的军官教导团由北江调入广州北校场四标营后,上海《申报》即说:‘该团既驻防广州,市内赤色空气,乃愈浓厚矣!’”
李济深既能以柔克刚,又能以柔克“猾”,他平平静静的几句话,竟使心怀鬼胎的汪精卫心头擂起了小鼓。汪精卫此次赴沪,除了为羁縻李济深,让张、黄在后方大干一场之外,他还为即将举行的国民党二届四中全会预备会进行活动,争取在会议上抢到党政首脑两把交椅。张、黄部队里确有许多共产党,为此,他与张、黄多次密议解决这些“赤子赤孙”的办法。黄琪翔因军官教导团是由军参谋长叶剑英将原武汉军校学生改编过来的,官兵素质和部队作战能力都很强,他既想利用又有恐惧。这个军官教导团好似一颗拉了导火索的手榴弹,握在张、黄手里,当然会炸自己,但如果在适当时机扔出去,又可狠狠地炸倒别人。他们决定因势利导,将这颗手榴弹用来炸李济深、炸黄绍竑。为了笼络和控制该团,黄琪翔曾多次到团里向官兵演讲,极力宣传汪精卫那套“在夹攻中奋斗”的理论,还别出心裁地提出“不使广东为灰色,打倒腐化投机分子,不恶化,不右倾,奋斗到底”等口号,并派其亲信朱勉芳任该团参谋长。汪精卫最怕的便是张、黄在发动倒李济深的同时,共产党乘机组织暴动,使李济深和各方据以攻击汪精卫和张、黄,那么,汪精卫企图抢夺的那两把最高交椅,不仅无法到手,还将引火烧身谤满天下,被逼再次避到国外去。现在,他见李济深不说张、黄而说共产党,真是有些谈虎色变了。李济深说过这句话之后,便不再言语,脸色仍是那么平静而严肃,仿佛他治下的广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汪精卫灵机一动,为了避免李济深可能在二届四中全会预备会议上对他的攻击,他决定采取先发制人的手腕。
“春圃,你以我的名义给向华发个电报!”汪精卫突然扭头向坐在后座上的机要秘书陈春圃命令道。
“是。”陈春圃马上从皮包里取出纸笔,准备记录电文。
汪精卫像煞有介事地向他的机要秘书口述电文:“黄琪翔兄之容共,已为不可讳之事实,如此不但各方反对,弟等从党义及人格计,亦难隐忍。拟恳向华兄英断,请琪翔兄暂时退休,认真‘清共’……”
“琪翔不必走,他干得不错嘛,汪先生应该比我更清楚!”李济深那不苟言笑的脸上,竟意外地露出几丝笑纹来,更使汪精卫捉摸不透,李究竟是以老长官的资格表面上为黄琪翔开脱,还是旁敲侧击汪精卫支持张、黄在广州的举动?
“嘿嘿,”汪精卫只得把他那惯常的微笑,非常自然地换变成一种爽朗的笑声,轻松地说道,“任潮先生,怪不得人家说你有一副菩萨的心肠呀!”
“害人之心不可有,菩萨之心不可无。”
李济深的话仍是那么令人难以捉摸。汪精卫用了一切手段,也摸不透广州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到了下榻处,他即索阅当日的报纸,只见各报均以“广州军变”为题,报道了十一月十七日凌晨张、黄的举动,并未提到共产党的有关行动,汪精卫这才松了口气,但对黄绍竑脱逃潜返广西,甚为痛惜不安,他暗骂张、黄太大意,到手的一条“大鱼”,竟让他活脱脱地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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