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你,你跟着我,亦是没能得丝毫安稳……”屿筝带着歉意对芷宛说道。
芷宛垂下头去,哽咽着:“主子别再说了……芷宛答应您,答应您……”
看着芷宛应下,屿筝强撑着的身子终是虚脱无力,她复又躺下身来,闭上了眼睛。脑海闪过的是先前沙沼交战中,大汗看到她的那一刻,眼中的震惊、担忧和愧疚,那眼神分明在无声地向屿筝诉说着深深的歉意。他没能保护好她,更没能好好防备慕容灵。才叫她和穆兰都陷入了困境。
“呵……真傻……”屿筝在心底重重叹息一声,明明自己都陷在沙沼里生死一线,可他的心却尽数落在自己的身上,担忧着,焦灼着,自责着……他或许并不知道,就是这样的神情让屿筝觉得整个心都被撕碎了。
屿筝还记得迁都漠城之后,她诞下穆兰,因得生产时九死一生,身骨总是虚弱。拓跋阑便将书案搬到了她的寝殿里,一边陪伴照料着,一边处理政务。那些时日,每当她在榻上迷迷糊糊睁开眼,或看见大汗正深情地凝望着自己,见她醒来,唇角便会不由自主地绽出一丝笑意。又或看着他皱眉伏案,偶尔在间歇,便会不安心地朝她这边望来。那段时日,屿筝便觉得他们就如世间任何一对最平凡的夫妻,互相陪伴着,照料着。可又有谁会知道,大汗最过动情之时,也仅仅止于落在她唇上炽热的吻。他说过他会等,会等到屿筝爱上他。可偏偏那一个字,屿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身愈之后,屿筝颇为想念草原,而拓跋阑便选了一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带着屿筝重回沧澜。彼时屿筝的马术在他的教习下长进不少。二人策马奔弛在草原上,仿佛就会这样无所顾忌地纵横到天际。待马儿累了,渐渐缓下脚步,拓跋阑便牵着屿筝的坐骑,甩动着缰绳,缓缓朝前行去。
秋日倾洒下,蜿蜒的河水波光潋滟。拓跋阑笑着指向天边尽头,回眸对屿筝细细诉说着沧澜的一切。就在那一瞬,光线在拓跋阑的脸颊上洒落淡淡的一层光晕,他那宛如夕阳般的双眸,径直看到了屿筝的心里。屿筝只觉得心口一惊,不知为何便红了脸颊。
拓跋阑自然察觉到了她那般娇羞的模样,何况眼前女子红纱轻舞,时而飘飞,屿筝的容颜在若隐若现中,更被衬得眉眼如丝,又如何让他不心动?淡淡一笑,随即将马儿牵的更近了些,继而探过身来,将一个吻郑重而炙热地落在了屿筝的唇上……
那一瞬,屿筝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心中却又不知是什么满满溢出。直到那刻,屿筝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动了情……原以为彻底冷却的心,就在这男子一点一滴无微不至地关切中复又暖了起来……
日落时分,有大雁从头顶的天空掠过,落下仿若悲鸣的叫声。又是一年的迁徙,来去之中,岁月却是这样的迅疾而逝。屿筝开始看不清自己的心里到底要的是什么。可是这一刻,她知道,有这个人在身边相伴,有穆兰承欢膝下,日子过得平和且安宁,便已足够。
“在想什么?”拓跋阑伸手揽住她的肩,为她挡去入夜的凉风。
天际最后一丝光线已经落下。另一个方向,圆月愈发清晰,散发着柔和细腻的光芒。白日里尽收了日光灼烈的河水,此刻在月色下静谧安详。晃动的波影,像是一只轻柔的小手,缓慢地、温柔地搔动着屿筝的心扉。
她在这样的月色下,抬头看向拓跋阑,就这样安静地凝望着,很久很久之后,她踮起脚尖,在拓跋阑的唇上轻轻印下一吻。凉风中,她察觉到拓跋阑的唇在轻轻颤动着,环着她的手臂却愈发用力。依依不舍离开唇畔的那刻,她终是动情地,低唤一声:“阑……”
那一夜,他们终于彼此心意相通,完完整整地属于对方。帐外夜风缠绵,他们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满足……
如今屿筝再想起,却觉得那必是宿命的谶数。雁鸣悲,江浸月。徒感岁月流逝的屿筝,愿意放下一切心结,去珍惜眼前之人。可现在看来,也许是她冥冥之中便早有预感,无法与他长相厮守。她注定要如南飞之雁,离他而去……
还能不能,在见他一面,只是一面也好……
屿筝不会知道,此时的拓跋阑却在昏迷中,始终没有转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