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他的惊愕、疑问,还有突然被遗留在这陌生的环境里的惶惶不安,转身奔出了琴房。
我不知道我要到医院去干什么?去求证吗?求证那几个女大学生口里的方心怡并不是我所认识的方心怡,而是另有其人?还是去目睹方心怡对哲华的爱,深刻地不惜以生命来作为代价的爱?不!不!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要赶过去,具体去干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现在的我,似乎只剩下了本能。
到了医院门口,进入住院部,白的刺目的墙壁,静的连走路的声音都显得寂寥的走廊,突然间让我清醒了不少。
我已不敢再往前走,生怕突然碰到了哲华,碰到了能说些什么呢?他不是不愿意让我知道的吗?他不希望我来的啊!折回身子,想要逃走。可是已经迟了,我听到了脚步声,从前面的转角处而来。我的心怦怦直跳,有一种直觉,那是哲华的脚步声,逃,我要逃开,不能让他撞见!我环顾四下,正好左侧有一个房间的门开着,里面空空的没有人,从外面看上去不象是病房。我顾不了那么多了,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只好钻了进去。进去之后,才发现是开水房。靠里的墙边有一个大的开水器,正冒着热气。我瞥见墙角有一个洗手的水池子,便上去拧开水笼头假装洗手。我不敢回头,支着耳朵听,但是水声掩盖了一切,我听不到脚步声了。
冬天的水冷得刺骨,冲在手上,寒意只透进心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过了好久了,应该走过去了吧!我关掉水笼头,回过身来。
天哪!我触到了一双惊骇、疑惑、不安和痛苦的黑色眼眸,它们正盯着我,一瞬不瞬。
“你——你怎么在这里?”他问。
“我……我……心怡是在这住院吗?”不善于撒谎的我支吾了半天,最后答非所问。
他点点头,神情复杂得近乎陌生。
虽然和他只有一步之遥,虽然昨天我们还亲密无间,可是这会儿,我和他之间似乎隔了一条看不见的鸿沟,一座难以翻越的高山。此刻的哲华,对于我来说是那么地遥远,可望而不可及。
“她还好吗?”我打破沉默。
“刚刚睡着了。”
他看上去疲惫不堪,眼里布着血丝,唇边有密密的小胡茬。
“哦!……你昨晚一夜没有睡吧!”我心疼地问,想去握他的手,伸了一半又放下了。
“嗯!”他的眉头微蹙,“对不起!迎蓝!现在我心里很乱,也不能去帮你。过一阵子吧!过一阵子就会好了!”他似在说给我听,又似在安慰他自己。
“我没关系!你只要照顾好她就好了!”
“迎蓝,我……”
突然,走廊里传来了喊声和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哲华将要说的话。接着,有好几个穿白大褂的人从门口跑过,往着一个方向去了,好象是哪个病房里的病人出事了。
哲华抽身奔了出去。医生拐弯了,去了哲华刚来的那个方向。我心中一紧,赶忙跟了过去。
真的是方心怡出事了,点滴被她拔掉了,手上渗满了鲜血,另外一只手腕上缠着的沙布被渗出的血染成了红色,触目惊心。医生和护士企图让她安静下来,想为她处理伤口,但却近不了她的身。
哲华奔过去,一把抱住她,轻拍她的背。方心怡象溺水的人见了救星似地紧抓住哲华不放。她的脸苍白如纸,声音软弱无力,但听在我耳里,字字掷地有声:“哥!不要丢下我!哥!哥!你走了,我绝不活!”
“哥不走!心怡,哥不走!哥刚才只是到医生那里去了一下,哥没有走!心怡,让医生给你处理伤口,好不好?你看,出了这么多血!疼吗?”哲华望着她双手上的血,满脸的痛楚和疼惜。
方心怡咬着牙摆头,脸比纸还白,疼痛让她颤抖起来。她已不再挣扎,乖乖地让护士重新处理包扎伤口。而哲华呢,心疼地将她的整个头揽进自己的怀里,不让她去看那血和那令人战栗的伤口。
我站在门外,看着屋里所发生的一切,一边战栗着,一边忍不住流下眼泪。我已分不清那眼泪是为谁而流。
我不能进去,不能让刚刚平息下来的方心怡看见我。我后退着,最后望了一眼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人儿,转身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