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待一杯水快喝完的时候,她才抬眼望住我,“夏小姐!……”却又欲言又止。
“怎么啦,方妈妈?”
“我……”她笑了笑,有一种不知该讲不该讲的迟疑:“其实,我犹豫了很久才来找你的!那天你走的时候就想跟你说,觉得太唐突,怕吓到你,所以没敢说。……我对你挺投缘的,一眼看到你就觉得喜欢,你和一般女孩子不同,性格内敛不张扬,对人实在,又善解人意,最重要的是你懂得欣赏!所以……”她的身子由于期待和激动而向前倾了些:“方妈妈有事要求你!”
“什么事?”我有些诧异。
“是……是关于我的儿子方哲华!”
我一惊,方哲华?那个年轻的孤傲男人?
我狐疑地望着方妈妈,她点头:
“你也许不相信,哲华他已经整整十年没有出过家门了,看着他一天天地长大,我……我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是……是没有办法才找到你的!”
十年没有踏出过家门一步?天哪!还有这样的事儿?我不光是狐疑,更多的是惊奇。
方妈妈开始给我讲述她的家庭,她的儿子方哲华。
方家的祖籍在山东,八十年代初时,方妈妈小俩口便背井离乡来到我们这个城市闯荡,当时只是做点小生意。八十年代时做生意并不象现在这样难做,只要吃得起苦,多半都能发家。凭着勤劳的双手和摸爬滚打出来的经验和智慧,方家的生活过得相当不错,有房、有车、有店,算得上小康了。
方哲华比我大一岁,方妈妈说他从小就喜欢唱歌,很有音乐天赋,从上幼稚园起,一直都是每次节目的焦点。他八岁时学钢琴,十岁时便通过了钢琴六级的考级。
如果不是那场意外的车祸,方哲华也许早已经成为音乐界的名人了。那车祸彻底地夺去了方哲华的全部光明,改变了他的整个命运。
所有知名医院的诊断结果都是一样,他的双眼没有办法复明了,能在长达半月的深度昏迷中醒过来,捡回一条命,未发现其它的并发症已经是万幸了。
那年,方哲华十二岁。
方妈妈给我讲这一切的时候,泪流满面。我的心揪成了一团,背脊发冷,心底对那个我以为傲慢无礼、孤僻怪异、钢琴却弹得无与伦比的方哲华充满了同情,不,应该是怜惜,一种令心脏酸楚的怜惜,无比后悔当初对他的误解。
刚刚失明的方哲华只是哭,不停地哭。十二岁的他,正是要用眼睛来观察世界、认知世界、对一切充满美好幻想的年龄,而他却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过早地品尝到了痛苦和绝望的滋味,黑暗让他害怕得发抖,不抓紧方妈妈的手,他根本无法入睡。渐渐地,他变得怪异、孤僻、惊恐、易怒,整个人了无生气,沉默和自我封闭成了他抗争命运和黑暗的武器。
方妈妈是位伟大的母亲,她的后半生几乎全部奉献给了她不幸的儿子,她努力求学盲文、音乐,再转教给方哲华,即便是母子,那也是最最艰难的过程。
自从失明之后,方哲华接触的人少得可怜,年龄小的时候,方妈妈还请过几个家庭老师,可是没有一个老师能做得久。随着年龄的增长,方哲华越来越孤僻,他拒绝沟通、拒绝外出、拒绝一切陌生的东西,终日足不出户,与他为伴的只有钢琴,钢琴对他来说,是溺水人的稻草,是他生活的全部。
少年已过,已步入青年的方哲华让方妈妈心急如焚。
就象电视剧里的情节,方妈妈几乎是乞求我能接受一份兼职,没有具体工作内容,只是象走亲戚一样,每周六下班后就去方家,在方家住一晚,一直待到星期日的下午结束。她说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方哲华接触的人太少了,她想给他找一个同龄的能说上话能沟通的朋友,说不定他的性情会有所好转。
我答应了。我已不能仔细去思量,情感占了上风,主导了一切,只是我坚持了不接受任何报酬,不在那住一晚,每周星期天上午去,下午走。
方妈妈感激涕零,恨不能给我脆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