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浩然就在身边,她看见他刚装好豆腐挑起扁担站在门口冲她笑着招手。
“浩然!”寒芳欣喜地叫道,扑过去,可是一走近,浩然就消失了,只剩下怀里冰冷的骨灰坛。
院外传来脚步声,院门“吱呀”一声打开,走进一个人来,秦煜走上前无声地阻止。
寒芳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愣住了。她以为自己眼花了,揉揉眼睛再看,轻呼一声:“青?”
青看到寒芳失魂落魄的神情一愣,问道:“芳,你怎么了?”
秦煜见她认识来人,闪身退到一旁。
寒芳恍恍惚惚地问:“青,是你吗?你怎么来了?”
“我”青低下头,冷峻的眼眸中荡起些许柔情“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寒芳的泪水涌出眼眶:“你还好吗?”
青微微一顿,点点头回答:“还好,你呢?”
“我?”寒芳垂下头,看看怀中的骨灰坛,哭泣着说“我”
“不要哭。”青手足无措,环顾四周,茫然问道“浩然兄弟呢?”
“他?”寒芳看着怀里的骨灰坛,悲从中来,哭得更加伤心。
青这才注意到她怀里的坛子,张大了嘴问道:“这是什么?”
寒芳深吸了一口气,啜泣着说:“是浩然的骨灰。”
青浑身一震,高大的身躯晃了一下,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半晌才惊骇地问:“发生了何事?”
寒芳颤抖着,眼中淌出眼泪:“浩然他”她目光茫然,紧紧盯着地面,哽咽着说“一言难尽”
青眼睛微红,看了看手里提的一坛酒,苦涩地一笑:“我原是来找浩然兄弟喝酒的”话没说完,情肠一动,眼泪已无声地落下。
二人隔着几案默默坐着,都没有说话。
“青,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寒芳止住悲声问道。
青苦涩地一笑:“四处流浪,居无定所。”他拿起酒坛,启开酒封,一仰头,一阵豪饮。
寒芳抬起头,望着他。青的周身都散发着浪子的放荡不羁,剑客的桀骜不驯。他的脸上沾满了仆仆风尘,冷峻的眼眸里写满了孤独和寂寞。
青似乎感觉到她在看他,转头望向她,冷峻的眼眸下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柔情。
寒芳如鲠在喉,无语地望着他。
青久久望着她,迟疑着问:“浩然不在了,你作何打算?”
寒芳默默摇头。
“你们的孩子呢?”青茫然四顾。
寒芳凄然地说:“我没有嫁给浩然。”
青愣愣地看着她,难以置信,少顷,又是一阵豪饮,饮罢苦涩地一笑。
一个内侍躬身进来,跪下道:“启奏王后,马车已经备好,请王后起驾。”
青
脸色大变,手里的酒坛“当”的一声掉到几案上,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半晌咽了口吐沫,舔了舔嘴唇问道:“你”寒芳苦涩地笑笑:“我嫁给了秦王,负了浩然。”她站起身,低头望着怀中的骨灰坛道“现在,我要送浩然回家。”言罢含着眼泪缓步往外走。
青望着她悲伤的背影,许久,颤抖着手拿起几案上的酒坛子,举着酒坛一阵狂饮。
寒芳登上马车,逐渐回过神来,转头对秦煜说:“秦煜,帮我打听青的住处,看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多给他些照应,”顿了一下补充道“不必让他知道。”
“是!”秦煜躬身领命。
马车走在咸阳城熟悉的街道上。
寒芳命人把马车的车帘全部卷开,抱着骨灰坛坐在马车上,缓缓说道:“浩然,你看,那里是邻居赢德的家,他的孩子嬴宝、嬴佳都已经长成大人了,嬴佳已经嫁人,有了自己的孩子浩然,这个街角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摆摊卖豆腐就是在这里这个府邸你还记得吗?你瞒着我偷偷在这里扛木头、做苦力,这个府邸是成蟜的府邸,成蟜现在也不在了为何你们都不在了”泪水一滴一滴落在骨灰坛上,顺着坛身滑落到裙子上,打湿了衣裙。
突如其来的一场春寒使天阴得很重,马车缓缓地驶出了古老的咸阳城,走在驰道上发出沉闷的咯吱声。
傍晚天空中竟然零零星星飘起雪花,不一会儿,地上薄薄地盖了一层白霜。寒芳抚摸着怀中冰冷的骨灰坛,怔怔看着零散飘落的雪花,一动不动。
古老的上河水轻轻地流淌,夕阳将河水映得波光粼粼。
寒芳站在黄河边,轻轻把骨灰坛打开“浩然,我们回家了”寒芳流着眼泪,小心翼翼捧起一把骨灰,轻轻撒进滚滚的河水中。
骨灰随风扬起,慢慢飘远,流走。
寒芳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飘远、流走。
寒芳抬手轻轻去捧第二把骨灰,感觉到手指触到了异物,取出一看,是两支玉簪。
玉簪上天荒地老的誓言还在,可是人已渺然。
她扯下头发,把两支玉簪牢牢捆在一起:“浩然,今生我负了你,来世我一定和你做结发夫妻,相守一辈子!”扬手把玉簪抛向黄河,玉簪“咚”一声跌入河流的漩涡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寒芳将最后一把骨灰撒进黄河,看着它随着滚滚东逝的河水流走。
她精神恍惚地望着眼前奔流不息的河水,只觉得天旋地转,突然内心涌起波澜。
“浩然,等着我,等着我和你一起回家”寒芳不觉缓缓闭上了眼睛,张开双臂,身体慢慢向前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