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扑火的飞蛾（三）

世上不如意者十常**。很多事情，是不以当事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好了，言归正传吧。”安琪浅浅一笑，道，“那个你救下来的女骑士，我已经安排人送她返回教廷了。说吧，你该怎么谢我？”

    杨帆长长地吐了口气，放松地靠在了床头，自从试练后一直压抑无比的心情也好受了许多。当日的角斗场上，那一幕的情形缓缓在心中浮起...

    当他的剑刺入女骑士胸口的位置后，陡地弯了过来，避开了心脏，透过心脏与肺之间一指多宽的缝隙刺透了她的身体。她只是受了重伤后的失血过多导致了昏迷，并没有死去。

    杨帆一下场，就立刻为她止住了血，又恳求安琪派人拯救了她的生命。

    他不奢望这样可以瞒过所有的血族。只要能瞒过大多数就可以了。

    “当心啊，你的怜悯会为你带来祸患的。”收起了笑容的安琪坐在他的身边，轻轻地道，“这一次我可以帮你。但是以后呢？你知道放掉这样一个圣殿骑士是多大的罪名么？即使是将要成为公爵的你，这个罪名也足以让你在黑暗中沉思上几十年。以后，再也不要做同样的事情了。真的不值得。”

    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安琪格外加重了语气。

    “谢谢你。”杨帆低低地道，“我是说真的。”

    “你可以不用谢我。但我刚才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安琪淡淡地道，“仁慈与宽恕都是优秀的美德。但，这些美德不应该用在你的仇敌身上。”

    “其实，我只是想让自己能够安心一些。”杨帆落寞地一声长叹，“我以前认识她。”

    “看得出来。你见到她的时候，连脚步都乱了。”安琪微微地笑。

    “我上次放过她的时候，也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竟然对一个杀掉了自己朋友的敌人会手软。”杨帆闭上了眼睛，“后来才知道，她代表着我与人类世界的交集。看到那个自己曾经认识的她，就是怎么也下不了手。”

    “因为你的缘故，她成为了四百年中第一个被放回的圣殿骑士。”安琪微笑着补充了一句，“真不知道教廷中那些老家伙看到她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一定很精彩吧，呵呵。”

    “对了，我的另外一个朋友呢？”杨帆这才想起了路易。

    “他已经成为了子爵，早就离开了。临走的时候，给了你这个。”安琪笑吟吟地道，“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自己还有个大难不死的朋友。”

    杨帆的脸有点红。他接过安琪递过来的纸条，打开一看，上面是四个歪歪扭扭的汉字：“见色忘友”，还有一只手。

    那只手，其中四指弯曲攥成了拳头，唯有中间的一根中指竖得笔直。

    “操。”杨帆会心地一笑，把纸条揣进了口袋。

    “严格说起来，你的公爵试练还没有结束呢。”安琪眼波流转，甜美的笑容在梦幻一样的容颜上泛起。

    “还没有？”杨帆一惊。

    “是啊。以前的时候，要想成为公爵，必须在独自一人的情况下先通过角斗场的试练，再去斩杀一名狼人的长老，最后是一位红衣主教。”看到杨帆大惊失色的表情，安琪满意地笑。

    “不过，由于你已经杀掉了红衣主教，经过我父亲的批准，你已经是一名公爵了。”安琪微笑着拿出一个精美的方形盒子，盒子的侧面用几百颗细碎的钻石组成了海浪的形状。她打开盒盖，从中取出一枚银色的家徽递给了杨帆，优雅地道：

    “恭喜你，吾族最年轻的公爵。我代表梵卓族欢迎你。你的加入将会铸造吾族不灭的威名。”

    杨帆仔细地端详着这枚代表着权势，力量与地位的家徽。它的主体是银色，正面是一支暗红色的权杖，背面刻有Fan Yang，Duke 463的字样，托在手上沉甸甸的。

    安琪望着盯着家徽出神的杨帆，微笑了一下，从杨帆的手中取过缀着细长白金链子的家徽，亲手为他戴上了这枚银色的家徽。

    体会着胸口那冰冷而沉重的感觉，杨帆心中百感交集。

    “这就是我曾经希冀得到的东西么？”他出神地想，“可是，得到了它的我，为什么还没有欣喜的感觉？”

    “因为，你在乎的并不是公爵的地位，而是能和心爱的女孩儿长相厮守的承诺。现在的你，根本就不明白什么叫做权力。”心目中，那个最真实的自己在回答。

    “我已经得到了公爵的地位，还有德古拉亲王给予自己的承诺。以后，就应该没有什么阻碍我们在一起了吧？”杨帆默默地问着自己，“这就是你想要得到的么？用能够与她在一起来换取加入梵卓族，受其驱使的现况。如果你以前知道了这个事实，你还会这样选择么？爱情与自由，到底你会选哪一个？”

    这一次，就连那个真实的自己也没有回答，保持着沉默。

    杨帆苦笑了一下，低下头翻来覆去地打量着自己苍白的双手，并从中闻到了一丝血腥的气息，怎么也无法拭去。

    “将来，还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倒在自己的剑下？一百，两百，成千上万，还是数也数不清？”杨帆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他几乎看到了那个站在血泊中狞笑的自己，那个杀人如草芥的自己。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改变，从杀人后都会呕吐的新手变成一个强大而恐怖的战士，那个令狼人和圣殿骑士都会恐惧，都会退缩的自己，那个女骑士瞳孔中映出的红色眼睛的魔鬼。

    杨帆完全放松了身体，静静地靠在了床头，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手机振动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杨帆的遐思。安琪接起了手机，审视着上面的字迹。

    “等等我。有点事情处理一下。”安琪微笑着离开了，但面上的慌乱之色还是落到了杨帆的眼里。

    几乎就在安琪刚刚离开的时候，杨帆的手机也响了。他扫了一眼，是路易发来的短消息。杨帆微笑着，按下了确定键。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就变了。

    消息很简单，只有几个字：“艾丽斯危险，速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