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两个小时后。
“请各位公民注意,投票已经结束,请大家离开投票站。来自南方和北方的观察员们会监督此次投票的进行和投票箱的回收,请各公民团体协助保持秩序……”
骑着马的志愿者们大声在各投票站间来来去去,提醒着选民,马蹄踩在雪化后的黑泥中溅起许多污点。被通称为“蔡斯·布莱顿的远大雄心”的宣传海报和只能被称为“各类智障患者展示”的诋毁用漫画海报贴得满街都是,到处都能看到儒洛克自治党那条“儒洛克高于一切”的标语。伦尼支持下的联邦党声势也很盛,来往的出租马车上都挂着写有“牢不可破的联盟”的横幅,横幅上大多积着薄雪。相比之下,同样属于联合政府的自由党就没那么高调了,曾经如此可怕的尼古拉·马基雅维里就像放弃了这次选举一样。
“大概是经费不足吧?”
换上便装的耐门坐在供顾客休息的椅子上,无聊地翻看着刚刚买来的报纸,等着安妮从珠宝柜台前的泥潭中挣扎出来。
在他的脚边放着一个黑色皮箱,里面装着二十四个可以制造偏斜力场的对铅用偏斜器,以及十二支可以在一分钟内挖出一条战壕的快速掘进镐——这显然又是安妮使用私人经费在“蓝钻”肯格勒分店添置的新实验用装备。现在这个突击连的魔法装备总数,已经是标准突击连的五倍以上,光每人配属的各种作战药水数量就不止一打,每个军官手头都有好几件权杖、护身符之类的小东西用于支援作战。
“这个,这个,和这个,嗯,还有这块青色的。哦,这块我也要!”
安妮右眼上戴着半边彩色玻璃眼镜,一块一块端详着珠宝店的藏品,豪爽地将她所中意的全部买下,那副模样简直就像突然傍上大富豪的穷女佣在炫耀财富。耐门不自在地在众珠宝店学徒崇敬的目光下翻动着报纸,倾听着外面各公民团体的口号声,努力做出金主应有的平静样子。
今天的选举特刊足足有十六版,连篇累牍地讨论着新政府可能的对策。现在的局势是在总共一百个席位中自治党有四十一个、联邦党二十六个、自由党十三个,双方的比例是四十一对三十九。剩下肯格勒的二十个席位足以扭转整体的局势。
“小结一下,现在多少了?”“一万一千镑,尊贵的大小姐。”“打个折,九千镑吧?”“一万镑吧?九千太低了……”
一边讨价还价,安妮一边掏出钱包,点着里面厚厚一沓盖着“克罗索兄弟银行”印章的百镑大钞。点到一半,她的脸色微变,转过身来找到耐门。
“抱歉打搅一下。请问你能借我点钱吗,索莱顿?”
“呃,借多少?”“两千镑。”
听到自己副官口中那令人咋舌的数字,耐门倒抽一口冷气,险些就把报纸撕成两半。靠他一百多镑的月薪,就算未来两年不吃不喝也未必能借出这笔钱来。他强笑着答道:“抱歉,我今天身上没那么多钱,少尉。”
“这样啊……”略显失望的安妮转过头去,将钱包中的钞票先付给了老板后,走过来在耐门身边坐下,似乎在等人送钱过来。耐门清咳两声,将手中的报纸拆出一半来递给她。
“哦,谢谢。”安妮接过报纸,快速浏览着小标题,“今天自治党和联邦党就要分出胜负了吗?”
“是的,下午两点发表结果。超过百分之五十的人就能单独执政,否则就要和自由党联合执政。”耐门瞟了下店里的座钟,“还有一个半小时。现在应该有几十名地方议员在观察团里面监督验票吧。”
“都没什么区别。不管是谁取胜,肯格勒的平静都会被打破。”安妮若有所思地道,“问题只是谁来打破。想试试看吗,索莱顿?”
如果现在口中含着水的话,耐门就会一口喷在手中的报纸上。他压低了声音,飞快地问:“你、你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想变成历史罪人!”
“别那么激动,只是个玩笑啦。你应该再多些幽默感。”金发少女合上报纸,站起身来轻笑道,“啊,我等的人来了,还真快。”
她的口气中好像带着一丝失望。耐门望向门口,见是名英俊而文秀的青年,穿着高级大衣,戴着白色高礼帽,看起来有些面熟。虽说外面雪已经停了,但这青年的大衣和礼帽全是湿漉漉的,可见之前一直冒着风雪奔忙。
“你突然要找我过来,发生什么事情了?”青年摘下礼帽,交给早已上前巴结的店老板,露出一头蓬松的褐色卷发。
那老板看到他的脸,愣了一下,随即惊呼道:“卢瑟辅官大人?您、您的光临实在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对了,我、我投的是您联邦党的票!绝对没支持蔡斯那种大话王!”
“多谢你的支持。”青年脸上露出政客的职业微笑,“希望你今后还能继续支持我们。”
听到店主对他的称呼,耐门就想起这人是谁了。他低下头,飞快地翻动着报纸。
布鲁托·卢瑟,以超卓理财能力知名的联邦党要员,曾是马基雅维里的左右手,后来加入联邦党,现在以联邦党的身份维持着联邦党和自由党的同盟。这耀眼的政坛新星在过去几个月内依靠帝国借款和银行团贷款整理了儒洛克的财政,统一了各行的纸币,隐然有成为联邦党第二号人物之势。他和克罗索兄弟银行的大小姐有着十分稳固的联系,可以说是个有着稳固信用担保的人,其他银行也都很愿意信赖他。
安妮走到这英俊青年身边,拥抱了他,这动作令耐门微微感到一丝不悦。中尉扫了一眼手中的报纸,那是篇关于此人放荡私生活的诋毁文章:他脸上的不悦愈加明显了。
“那个……我没带够钱,附近只有你可以帮我了。你身上应该有两千镑吧?”
听到她的话,青年政治家脸上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你、你就为了这种事情把我叫过来,安妮?!我还以为有什么要紧事呢!”
“也有一点啦。”安妮吐了吐舌头,“对了,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上司,耐门·索莱顿中尉。你应该知道他。”
“哦?原来就是他啊……”卢瑟仔细端详了将脸藏在报纸后面的耐门片刻,低声自语着,锐利的目光让耐门感觉有些不自在。他主动伸出手来,“我是布鲁托·卢瑟,塞菲尔小姐的……表兄。很荣幸认识您,索莱顿先生。”
“您好,很荣幸认识您。”耐门忙丢下报纸站起身,局促地握了握面前的著名政治家的手。他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他实在看不出这人和他那个副官有什么共同点。“阁下是安妮的表……表兄?”
“啊,有点亲戚关系,算是表兄吧。”
卢瑟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沓钞票,交给店主。在那店主欢天喜地去拿货时,安妮又凑近卢瑟耳畔低声说着些什么,他也一一严肃回应。
耐门知趣地躲在一旁,看着这对古怪的兄妹交流,将这新得到的情报纳入自己的判断中。他认识这么久的人居然有个身为著名政治家的表兄?
细细一想,他又觉得这没什么奇怪。虽说平时在营地里面横冲直撞,但安妮做事的效率和能力都无可指摘。如此的人才——还是年轻美丽的女性——会跑到这种三流部队,确实应该有这种程度的原因相配才是。奇怪的魔法物品店和财团,屡次在奇怪场合的碰面,还有突然出现的政治家,儒洛克的大选……
想到这里,少年感到呼吸困难。为什么他又碰上了这种麻烦事?难道说……
“她喜欢我?”如果这是真的,他也会稍稍有些高兴。但这显然不可能,她显然常常能接触到卢瑟这种档次的异性,不会对他有任何兴趣的。
“她认同我的能力?”她,或者说他们,想要吸纳他的力量?这实在是有些自大了。他自问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施法者,一个无名小卒,在自由军中像他这样的军官数以千计。
“她在战戟师是为了掌控一支武力援助卢瑟?”这才是合理的判断。阴谋?危险?试试看吧。以他现在的处境,必须抓住每个机会。
这一切决定只发生在一瞬间。耐门·索莱顿确实倒霉、缺乏经验、常常犯错,但这些并不代表他缺乏思考能力或不敢冒险。当安妮和卢瑟结束了谈话走向他时,他已经摆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像传奇小说里面的著名冒险家那样低声开口了。
“请问我们应该在什么时候干涉肯格勒的事件呢?也该把委托内容告诉我了吧,副官小姐。”
金发少女和英俊青年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及格了。不愧是……你可以把行动预案告诉他了,安妮。我现在不能离开太久,先走了。”卢瑟说了两句教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后,对着安妮打了个响指,飞快地离开了。
安妮耸了耸肩,轻轻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在索莱顿耳边说出了预定的计划。那是个践踏这次民主选举的计划,不过无论是叙述方还是收听方都没有较真的打算。
“只要自治党取得了胜利,我们就要尽最大努力把他和马基雅维里这些要人护送出城,再行计划下一步的行动。就算布莱顿真的赢得了选举,我们也不能让他拿到整个儒洛克——至少,财政仍然要控制在我们手里。如果不能控制财政,我们就要将这里的财政毁掉。”
“难道说要护送各银行的金块一同离开?只靠我们突击连?难以置信。”耐门突然明白过来,“难道说你加入这支部队是为了……”
“就算是吧。”安妮高深莫测地微笑着,“但关键还是在突击连身上。城市是个很容易受到流言影响的地方,只要一场小胜就足以逼退帝国人可能的尝试。这是达成和平最快的方法。”
耐门没来由地感到一点小小的激动。这大概还是第一次真正操控在他自己手中的行动吧?不是那些被动的危机!
“我们现在就回去吗?”
“是的。之后我们只要等选举结果就好了。”
之后他们就回去动员了全连。带着大选结果的信使到达他们驻地时,恰好是下午两点一刻。
计票结果很微妙。联邦党以不到二百票的优势多得了一席,取得了选举胜利。双方的支持者都集中起来,在“舞弊”的口号声中展开了示威游行,沿着肯格勒的大街对峙着。自治党党魁蔡斯·布莱顿当即宣布不接受选举结果,要求复核,并怀疑自由党和联邦党在多个选区有舞弊嫌疑。
没有时间庆祝,因为暴乱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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