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补充道。
章远眼尖,看见那女孩坐过的椅子上扔了一张纸,拣起来,上面画着冰激凌、鸡腿、汉堡简单的笔触,歪歪扭扭还写了一行字——“老爸,我好饿!”
是因为饿么?当面包车飞驶过女孩身边时,章远看见她捂着耳朵,鼻尖有一点红。冬天夜晚来的早,她的身影在参天的树木下更显单薄。
“还有人自己走过来。”他说。
“没办法,有的学校就一两个获奖者。”带队老师说“市教委的人也真罗嗦,他们自己倒是有车,也不怕这些孩子赶不上。郊区车普遍收车早。”
“我们带她回城里吧。”这句话险些就从章远嘴里冒出来。然而女孩子已经被远远甩在后面,三步并作两步,蹦蹦跳跳,渐渐只是零丁的一线。
心底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是悲悯?好像看到一只雪野里觅食的麻雀,跳着脚说:“好饿,好饿!”
再次听到她的名字是半年后,高中英语班任不断提起,隔壁班立志要做外交官的女孩。有时在走廊里看到,章远想着要不要问一句“那天你到底有没有赶上车?”然而她永远和周围的女孩子说笑着,眼神无意中转过来时,必然不会在他这个方向上停留。某些时候,章远甚而觉得,何洛的目光是傲然的,不屑于停留在某个人身上。
你和她很熟么?问半年前的事情,何须如此热络?
一定是个傲气、难以相处的女生。潜意识里,章远如此给她定位。
然而此时,她就坐在自己身后,细细簌簌地拆着口袋,还念念有词,似乎是在数数。数什么?她拿的难道不是一袋子饼干么,怎么像幼儿园小孩一样?真想挫挫她的威风,或者,是逗逗她
章远笑了,懒洋洋支起身子,向后靠过去“同学,请你小声一点,很打扰别人的。”
她竟然,一下子就憋红了脸。
站在讲台上,她的表现让他大跌眼镜。这就是当初勇夺特等奖的何洛么?捏着粉笔,在手指间碾来碾去,微撅的嘴唇,似乎已经能看到鼻尖上的汗珠了。章远忽然想起那张俏皮的画,还有那一句“老爸,我好饿。”
帮帮她吧,暗自无奈地叹气,摇头。
一瞬间,一生都改变。
搬去大学宿舍前,章远整理奖状证书,发现了小学至初中历次竞赛的获奖者名单。摊开,忍不住笑,原来何洛获过的大奖,只这一个。
冥冥中,是否要感谢上天的安排?
分开才几天,已经忍不及想到她身边。为什么很多影视和文学作品里说遥远的距离会让人疏远,会让感情变淡?章远不懂。
怎么会?
或者那是别人,但是自己和何洛,命运的齿轮紧密地咬合在一起。
章远信心十足。
起风了,望着南行的雁,愿候鸟,带去所有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