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很是透着些古怪。
战飞以为兄弟们不相信自己的话,他急急的道:“……我说的都是真事呀……那白衣女鬼……恐怖的很……老唐一照面就没命了……”再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又见这一干“天罡”弟子的眼睛和面部,又露出极为畏惧的眼神和神态。
战飞还想继续再讲下去,却忽觉自己额顶上,有湿漉漉的物事流下来,他就顺手去抹了一把,就那么一抹之下,他掌心便抓了一大把的东西,他信目一瞧,手心抓到的,竟是一大片带血的头皮和一只耳朵、还有一大绺头发,这些毛发皮层耳朵,原本都长在自己的头上,却不知怎么的了,都抓到自己手心里了?!
战飞不禁用手,用力揉揉自己的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见,然而,他一揉之下,便发出了一声跟此前听到唐太宗的惨呼声一般绝望、恐惧、痛苦、以及濒临死亡的呼号——
然后,战飞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大悲和尚和他手下的“天罗坛”护坛弟子们,都亲眼目睹,战飞的一对眼球,经他一揉,都揉掉了下来,一脱落到地上,一半悬挂在鼻梁上,还一下、一下滴着绿色的血浆。
“天罗坛”护坛弟子们,眼见战飞的脸鼓胀、破裂,所有的毛孔,都涔涔的渗出绿色的血水,而战飞本身,还懵然无知,大家都骇然失色,全不禁的纷纷后退——
这些护坛弟子并非不讲义气、也不是贪生怕死,而是当时的场景,实在是太过恐怖,加之最近关于总堂的鬼怪传说纷纷攘攘,这些护坛弟子,大多是来自本地的寨民子弟,都是有家室父母子女的,人心和人胆,是血肉生成的,他们没理由不害怕的趋吉避凶。
“天罗坛”的护坛弟子,都往后退却时,唯有大悲和尚立在远处,向着凄迷的夜色,犹如青灯古佛暮鼓晨钟,冷冷沉沉地喝问了一句:“尊驾是何方神圣?!”
掌坛坛主这一声喝问出去后,护坛弟子们,个个都顿住了身形,这些弟子,毕竟是经过堂口创业阶段的大风大雨的开国精兵,他们都知晓,大敌当前的时候,自乱阵脚,就是正中了敌人的下怀和诡计!
不能乱!
绝不能乱!
只是,对头是“敌人”还好应付,万一对方不是“人”呢?
“血手”战飞,此时已经渐渐没有了声息,也慢慢没有了气息,他的全身毛细血孔,都在迸裂、都在往外流淌绿色的液体,他已经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力的绿色尸体。
就在此时,只听一阵极端诡异惊怖的笑声,突兀的响起,陡然的传来——
与其说那是笑声,倒不如说,那是受伤的豺狼在子夜啸月,或者是荒山破庙山门被冷风吹动时发出的刺耳声响……
这古怪诡怖的笑声,响自每一个角落,来自每一个空间。大家伙儿再竖起耳朵仔细凝听,那似鬼似兽就是不似人的笑声,宛如发自天上,又好似在众人的脚底地下传了上来。
“啊——”叫声里,护坛弟子们,都不禁跳了开去
就在此时,在碧绿色的月光下一照,竟然同时有七、八个护坛弟子,相互指着彼此对方的脸,惊骇已极的大叫道:“你?!你的脸——”
其他的同伴们一看,原来这七、八个人,彼此都看见对方的脸和五官,都在不断的膨胀和爆裂,且有幽绿色的液体,不止的外渗;然而,他们自身却对脸上的变异,毫无所觉,就跟战飞刚才的情形,一模一样一般无二。
这七、八个人都震住,他们大骇欲死,其余的伙伴,都要扶住他们,心中更有着说不出的惊悚。
大悲和尚猛然察觉到,现在正一点点逐渐变成绿色干尸的七、八个手下,正是刚才当值守夜、最开始发现扶将战飞的那几个弟子,他马上就意识到了什么,他大喝一声:“都别去碰他们——”
然而,大悲和尚的喝止,还是太迟了一些。那七、八弟子,脸上及全身已渗出了绿液,而扶过、触碰过他的二十几个护坛弟子,脸容也开始变成惨异的绿色,他们目眦欲裂面目扭曲地看看自己扶过同伴、正在一块块、一节节快速腐烂的手掌和手臂,只剩下分坛里最高的三名香主、高手,警觉性较高,没有去触碰任何人,这时候,都已抽出了各自的兵器,满脸都是视死如归的愤怒神情。
这时那怪笑声,忽呈尖锐,宛似有人用石块尖端在一柄薄刀口上磨擦一般刺耳。
大悲和尚脸色变了,他将一手竖指防敌,一面急呼道:“拼上你们三条命,守住坛口半刻钟!”
他说完这句话,就开始往坛里急如星火的速退——
“死战——”三名仅剩的护坛高手,齐齐悲怆的虎鸣嘶吼!
大悲和尚一直速退、退退退,退到坛里火炬下的鸽笼。火炬被他衣袂急风带动,不停地晃动不已,他迅速的打开竹笼,耳边就听到坛外三大护坛高手里的第一声惨叫,想必是这位香主,已经遭到了敌人的毒手——
他不及多想,迅速抓起笼子里的信鸽,这时他耳边就已听到手足的第二声悲嚎——
当他放飞白鸽的同时,外面第三声怒嘶又响起了——
大悲和尚长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天罡坛”三十六名护坛弟子里、仅剩下的三名坛中兄弟的命,也断送了!
他也长长松了一口气,因为回过身去之际,他已经把信鸽给放开了——
——只要这信鸽能飞得出去,一切都不怕了。只要信鸽把这里的危险和灾难,传警到总堂,沉中侠总堂主与温宛儿夫人,必定会召集其他三大坛主、汇集堂下“三十六洞主”、“七十二寨主”的精兵猛将,为我和我坛中的三十六名好兄弟姐妹以及同时遇难的战、唐两位使者,报仇雪恨!我们这些人,就不会白白牺牲!!!
然而,大悲和尚随即又发现幽绿色的火炬映照下,那鸽笼的颜色,是幽异的绿而不是竹笼的青。
然后,大悲和尚忽然觉得手心发麻,非但他的“大悲指”丝毫发不出劲道,就连他的心脏,也开始麻醉麻痹了……
这时侯,那女鬼般的怪笑声,又陡然的响起,这次,不是响自天上,也不是钻自地底,而是就在他耳边真真切切亲亲近近的响起……
怪笑声,尖锐、恐怖,如撕裂血肉模糊的人体脏腑,不可名状。
大悲和尚很想再挣扎,但他知道,自己此刻,跟“血手”战飞的情形,已完全差不多少了;他空有一身绝学,却只能看着生命流逝——
“煎鬼坡”上,钩月凄寒,荒山野岭,三十多具绿色的尸体,在寒月冷月中,寂然无声……
临死之际,大悲和尚心中,还有那么一点点欣慰——
——那信鸽会飞到总坛,“七星堂”就该有救了……
…………
不久之后。
“天罡坛”北去不远的一个山坳里,亮着欢快温暖的火光。
火光里,映着一个美丽紫衣女孩儿的娇憨可爱容颜,她正巴巴的守在一堆篝火旁,并不住的往火堆里,添加新柴,且垂涎欲滴的,盯着火堆上架着的一只烤得半熟的鸽子,直吞口水……
肉香扑鼻,女孩儿犹在喃喃自语:“快烤好了吧……应该很好吃吧……肚子好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