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半辈子的江湖经验告诉他,他现在这次遇到的,是个极可怕的对手。
箫声悲凄哀凉,销魂蚀骨,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商歌舞安静的坐在她对面倾听,悲从中来,眼睫竟也湿了。
一曲方歇,余音袅袅,不绝如缕。白衣少女短箫离唇,眸子里泪花点点。
地上的泥泞虽深,商歌舞还是很稳的站着。
对方白衣轮椅少女,全身上下都是可怕自己的杀气,无懈可击。
商歌舞只有守,站稳了守。他在伞下的瞳孔已收缩,他冷冷的问:“姑娘在等我?”他虽然已经感觉到对方少女的一身杀气,却没有一点惊慌恐惧的样子。
“红巾刀王”绝非浪得虚名,他也绝不是那种很容易就会被吓住的人。
箫声一顿,白衣少女如梦似幻的清冷声音就起:“夜寒雨冷,长话短说,姑娘冷若芊,有人出两万金,买你项上人头。”
商歌舞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他如释重负的笑了,他道:“都结束了……”
冷若芊的眼色变得更清冷,仿佛已经变成了两块翡翠,几乎已接近透明。商歌舞没有逃避她的目光,心里反而觉得有一种残酷的快意,以及一种自我赎罪的解脱,仿佛那清冷如刀的目光,已完全刺入商歌舞的身体、血液、骨髓、魂魄中……
那晚之后,独孤映岳回到家了,一直呕吐到天明……
…………
七天后,“红巾刀王”商歌舞的头颅,摆在了“凉城客栈”楼头的青石案上。
“蔡璇小姐怎么出花重金杀他的相公?”冷北城皱着眉问。
虽然他一向认为人世间的感情淡漠如纸,但是看见这样被奉为楷模的爱情,居然如此丑陋,也不禁有些不解。
“因为商歌舞背叛了她。”冷若芊淡漠地笑了笑,许久才淡淡道:“富贵和权势,是蚀骨的毒药。不过商歌舞不算是喜新厌旧,当初那个被掳上‘蛇山’女子青螺,才是他的最初所爱。”
“哦?为了报恩和权相的权势,商歌舞放弃了青螺,然后在功成名就后,再偷偷纳为窃玉偷香的外室?”冷北城习惯的皱眉、习惯的轻咳。
“那个时候,那个左相府的孙小姐李青螺姑娘,在为亡母上坟祭拜归途,为‘六蛇帮’所掳,商歌舞为了救她孤身上山;然而,除了几乎送命外,根本没有效果。为了解救她出魔窟狼窝,他只有借助权相‘权力帮’的力量……”冷若芊淡漠地笑:“说起来,真正值得大书特书的,反而是这一段不为世人所知的奇情绝恋呢。”
“原来如此。”冷北城望向楼头上蔡璇孤寂凄凉的身影,脸上有了复杂的神色:“蔡璇小姐既然知道了,最多也是告知父亲长辈,报复惩戒商歌舞和青螺也就罢了,为何又要非置商歌舞于死地?”
冷若芊冷笑,摇头:“现下的商歌舞,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小角色商歌舞了。他对于蔡京不仅是大的臂助,更是‘权力帮’八大刀王的领军人物。说直白一点:今日的;权力帮‘或许可以没有大小姐蔡璇,但是绝对不可以没有商歌舞!这也是蔡璇没有惊动‘权力帮’的杀手、而是雇佣我们‘凉城客栈’出手的最大原因。”
“所以,”冷北城的嘴角,现出那丝嘲讽的冷笑:“尽管她向父亲蔡京哭诉,但是父亲能做的,只是劝女儿委曲求全罢了。”
“更糟糕的是,商歌舞做错了一件事,他不该向蔡璇小姐的三餐里,下慢性之毒,企图杀妻,将青螺扶为正室。”冷若芊摇了摇头。
冷北城微微点头,有些落寞地道:“到了最后,蔡璇在她那位只知道在女儿身上发泄兽欲的父亲那里,得不到任何援助,又不能忍受眼睁睁地看商歌舞背叛、被他慢慢下毒害死,她只有只身逃出相府、逃出京城……”
“是。”冷若芊简单的答道。
“两万金不是个小数目,”冷北城直视着女孩儿:“芊儿,你答应了蔡璇小姐什么条件?就是杀了商歌舞和青螺吗?”
冷若芊笑了笑,然后回答:“有三个条件:一、杀了商歌舞;二、将商歌舞的尸体与她一起火葬后,把骨灰送回‘福建’老家合葬;三、让那个叫‘青螺’的女子活着,好好活着,至少要活过五十年。”
“生要同眠,死要同穴。让青螺孤苦伶仃在世上形单影只五十年,又怕青螺死后,会和商歌舞再次相会……”冷北城望着楼头孤寂凄凉的身影,长叹:“好厉害的蔡大小姐……”
那样疯狂绝望、不惜毁灭一切的心情,只怕和自己当年一模一样罢?
热烈地爱,疯狂地恨。曾在闺中无数次梦想未来的她,在幸福被毁灭后,变成了恶灵。一切的一切,总该结束的。
结束是开始的开始。
楼下,停着一辆华丽奢豪的马车,大队顶盔贯甲、荷刀佩剑的骑兵卫士当众,一身戎装的“剑帅”独孤映岳,抱剑仰头礼道:“大小姐,相爷派属下迎护大小姐回京。”
蔡璇倚着楼栏,眼波比天上星光更温柔,腕上的红丝巾,像风中的火苗跳跃着……
(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