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舔食者的踪迹。

    此时的常安不同以往，在无声无息的进化之后，她脑海中与一些尸群建立起了联系。她能感知它们的存在，集体的游荡，并且发现，这些行动缓慢的游荡者似乎也进化着，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已经具有了更快的行动能力。它们残破的四肢经过新一轮生长，变成更加坚韧的兽族肢体，鲜红的眼珠在枯瘦突出的眼眶中有意识地转动，以特殊的方式观察这个世界，食肉者的牙齿密密麻麻地于口腔中排列着，粗壮的下颚，意味着更强大的咬合能力。新的尸种不再是死去的尸体，也许还保留着人类的特征，但是某些部分更倾向于兽类——它们真正成为了危险的捕猎者，食尸鬼。

    这些变化对常安来说是有益无害的，当尸族进化为有族群意识的尸鬼之后，常安以绝对的种族压迫成为高一阶层的尸族，她能接受它们传递来的信息，有时候这些信息是破碎的。她能感知附近尸族的聚集地，它们将要去往哪里，她甚至可以影响它们——当常安行走在浓荫密布的街道中，几个尸鬼乖顺地于她身旁徘徊，为她作掩护。

    但是这种变化对于作战能力还维持在一定阶段的人类来说，显然是灭顶之灾——当一小队军装的作战人员于暗角处用狙击枪清楚街道上的丧尸时，尸鬼们从尸群中窜出，以不亚于长跑运动员的速度向他们奔来，那有频率的嘶吼声所惊起的颤栗可想而知。几个手持枪支的人类男子紧忙后退，跃上装甲车开始撤退，火光四射，一颗手榴弹炸响在街上，一时间断肢与空中乱舞，发臭的血液泼洒大地。在发觉尸鬼已经于混乱中跃上装甲车之后，几个战士的咒骂声和尖叫声同时响起，你不能想象死神将镰刀抵在脖子上的感觉，因为恐惧已经将所有感官麻痹，即使理智坚如磐石的人，在这样的情境下，也只能如野兽般嚎啕大叫。

    但是，忽然间，那贴在肌肤上的獠牙停住了，在短暂的静止中，尸鬼黄绿色的口腔粘液淌在他的脖子上，灵魂正要出窍，那尖利的牙齿便远离了他的喉咙。咕噜噜呜咽着，颇有不甘的嘶吼着，几个尸鬼又跳下车来，远离了他们。

    几个队员在短暂的呆滞后回过神来，抄起手枪对退下的尸鬼猛烈开火，在迅猛的攻击下，尸鬼纷纷嘶吼着倒下。它们的意识陷入错乱中，那新生的、仅有的一丝理智尚且不能分析目前的情况，为什么它们的主宰者，要命令它们走向死亡？

    常安藏在楼层中的阴影里，直到那几名战士重新掌控车辆，一骑绝尘，仓皇逃离尸鬼聚集地，车辆轰鸣声逐渐远去，常安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她有些疲倦地倚在墙壁上，而她的太阳穴此刻一阵阵的发痛，控制尸鬼所带来的消耗比她想象中要大，尤其是子弹射穿尸鬼的心脏之时，她也在不同程度上受到了反噬。而数十米之外盘旋的两个舔食者默默注视着藏在阴影中的常安，当人类鲜美的气息出现时，它们没有采取捕猎行为，因为眼前这位高等级尸族的存在——但是她为什么会庇护人类呢？如果舔食者也有思想的话，也许会这么想——它们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有所感知，却又无法确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