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当第一缕晨光从天空出现,麻雀们开始在树上叫时;当母牛把身上的链子摇得直响,公鸡也开始啼叫时;当早行的汽车从路边呼啸而过时,威伯醒了,开始寻找夏洛。他在猪圈后面上方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了她。她显得很安详,八条腿都松松地张在那里。她似乎在一夜之间缩小了。在她身旁,威伯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就粘在猪圈的顶层上。那是一种囊,或者说是茧。看起来是桃红色的,好像是用棉花糖做出来的。
“你醒了吗,夏洛?”他轻声问。
“是的。”她回答。
“那漂亮的小东西是什么?是你造的吗?”
“是我造的。”夏洛用微弱的声音回答。
“那是个玩具吗?”
“玩具?应该说不是。这是我的卵囊,我的magnum opus。”
“我不懂magnum opus 是什么意思。”威伯说。
“那是一句拉丁语,”夏洛解释说,“它的意思就像"最伟大的作品"。这个卵囊就是我最伟大的作品——是我曾经造出的最好的东西。
“里面装的是什么?”威伯问,“卵吗?”
“514枚卵。”她回答。
“514枚?”威伯说,“你在骗我。”
“不,我没有,我数过的。我先是一个一个地数着,然后就一直数到完——这正好可以消磨时间。”
“这是一个完美的卵囊。”威伯骄傲地说,好像这个卵囊是他自己造的一样。
“是的,它是很完美,”夏洛用她的两条前腿拍着卵囊说,“此外,我还能保证,它是非常结实的。它是用我最粗的丝线造出来的。它还能防水。这些卵在里面会时刻保持温暖、干燥的。”
“夏洛,”威伯做梦般地说,“你真的会有514个孩子吗?”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会有的,”她说,“可是,他们得明年春天才会孵出来。”
威伯注意到夏洛的语调显得很悲伤。
“是什么使你的声音听起来那么伤心?我想你该为此狂喜才对。”
“噢,不用在意我,”夏洛说,“我只是没有力气了。我感到悲伤,是因为我将看不到我的孩子们了,我想。”
“你为什么认为你看不到你的孩子们!你当然能了。我们都会看见他们的。到了明天春天,看着514只小蜘蛛在谷仓地窖跑来跑去,一定是很开心的。那时,母鹅将孵出又一群小鹅,绵羊也会生出新的羊羔来"
“可能吧,”夏洛轻轻地说,“不管怎样,我都有一个预感,我将不会看到我昨夜努力的成果了。我现在的感觉很糟。告诉你实话吧,我想我正在衰残下去。”
威伯不明白“衰残”的意思,也不好意思总请夏洛来做解释。但由于极度的担心,他觉得还是有必要问个清楚。
“‘衰残’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的行动正在变得迟缓,岁月已经不饶人了。我不再年轻了,威伯。但我不要你为我担忧。今天是你的好日子。看我的网——在里面有露珠时,看起来效果不是很好吗?”
夏洛今天早上织的网,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织出来的都要美。每根丝线上都缀饰着光闪闪的晨露。从东边照过来的阳光使里面的字显得格外的清晰、美丽。那是一张无论构思还是织工都十分完美的网。一、两个小时后,如流的人群将会涌过来,赞美着,读着,对威伯看着,为眼中出现的奇迹而惊叹。
当威伯正在观赏那张网时,几缕小胡子和一张尖尖的面孔出现了。坦普尔曼慢慢地蹭回猪圈,躺到了角落里。
“我回来了,”他哑着嗓子说,“多美的一夜!”
老鼠胀得比平时足足胖了两倍。他的肚子就像一个大圆果酱瓶子。
“多美的一夜!”他沙哑地重复道,“多么丰盛的酒宴!真正的狂吃!我一定吃下了整整三十份剩下来的午餐。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的剩饭,白天的火热和这么长时间的烘烤恰好使得这些东西变得格外的够味。噢,太丰盛了,我的朋友,太丰盛了!”
“你该为你的行为感到羞耻,”夏洛厌恶地说,“如果你得了严重的消化不良,那可是活该。”
“用不着你为我的肚子操心,”坦普尔曼咆哮,“它可以容纳任何东西。顺便说一句,我得到一个坏消息。当我从那头猪旁边经过时——就是叫伯伯的那头猪——我看到他的猪圈前面贴着一个蓝标签。那表示他得了头奖。我猜你输了,威伯。你可要尽量想开呀——没人会来给你挂什么奖章了。此外,如果祖克曼先生对你改了主意,我也不会吃惊的。活到他想吃鲜猪肉和薰火腿、脆腌肉的时候为止吧!那时他会对你挥舞起刀子来的,我的宝贝。”
“住嘴,坦普尔曼!”夏洛说,“你吃得太多了吧,撑得你都开始说胡话了。别听他的,威伯!”
威伯尽力使自己不去回想刚才老鼠说过的话。他决定换个话题,来分散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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