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种人还配称为朕?”
但话音未落,就被此人用右手一把捏紧脖颈,脚尖离地,提在半空。见姑姑已经双目反白,满面紫红,真个要魂归九幽。
那人才将五指放开,任由姑姑重重摔在地上,边用眼角余光打量姑姑衣裳,边沉声问道:“今天的你,和平时很不一样,为什么?”
姑姑跪坐于地,捂住喉咙大声干咳一阵后,方才幽幽答道:“我如此反常,是因为我想起了两个人,我光耀万世的皇帝陛下。”
“光耀万世?”皇帝将此词复又喃喃吟诵数遍,抚掌大笑,傲然仰头,显然对此话极为受用,笑道:“好,说的很好!我之功德,定能够光照万世之久!哈哈说,你都想起了谁?”
姑姑理理衣角长袖,细细拂去身上灰尘,于地上缓缓站起,指着身上衣物道:“这第一个人,是胧”皇帝闻言一惊,怒道:“胧已死,提他干甚!”
姑姑摇头轻道:“胧在那豺狼之国久居,凛凛巨龙之后却需着寇装,守倭礼,心中忧郁,谁人得知。我亦是如此。瞧这白绸衣裳,针功纤巧,款型雅致,可偏偏生于污秽不堪之地,就是再怎么干净整洁,其根源是脏的,衣裳也就是脏的。
就连这洁白莲饰,想必染上一丝黑边了吧”皇帝沉思片刻,诵到:“宋周敦颐曰: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是泥是妖,只在人心。”
姑姑苦笑当场,也幽幽诵道:“纳兰性德有词曰: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人生如水,东流不返,秋风已过,冬雪即来。一颗细碎玻璃心,怎寻旧日相思意。”
皇帝听罢,只长长一叹,久久不语。姑姑复道:“世人只见莲花白,谁愿看那污泥黑。现今有莲子,有莲藕,你要何物?”皇帝答道:“朕只愿得九瓣金莲之子。”
姑姑只听得眉间微蹙,长吁一声,道:“唉莲子虽好,但今日采摘,明年又得。莲藕虽泥,一朝掘出,荷莲皆无,如此说来,还是爱藕好了。”
皇帝冷哼一声,右手一扬,衣袖带起风声阵阵,犹如神龙摆尾,飘然藏于背后。其脸露不喜,嘴角微沉,似怒非怒,道:“区区泥生之物,怎配的上朕之天威!朕爱莲子,民爱食藕,此乃是云泥之别,鹏雀之命,怎配混为一谈!”
姑姑显然话语未尽,此一被堵,娥眉紧皱,银牙暗咬唇边。她踌躇半晌,终还是将花容一肃,奋然说道:“前日,我将此衣裳做好后得了一根莲藕。切开一看,乌黑,便弃之。不曾想,丢弃时却有一水珠误溅于木几中间,黑如点墨,同那红木一称,甚不好看。用手拂之,又有一木刺扎手,使我疼痛非常。”
我一听,犹如耳边炸一惊雷,浑身剧颤,心道这个时刻,终于还是来了当即就要掏枪毙敌!但不想我右手刚探入怀中,便觉脚下一空,身往左倾,想要摔倒。
幸好我反应甚快,危机中,使左手抢先按到瓦片之上,才得以稳住身形不倒!此时,只听我掌下发出“啪啪”碎裂之声,其音有闷有脆,前后接连而来。
于这寂静夜里,显得甚为突兀!我忙从掌心逼出了一股火来,燃于瓦上,一触便熄。烧罢移掌一看,见那瓦上虽有裂痕道道,但裂而不散,原型不散。可即便如此,我心中还是七上八下,矛盾之极。现且不说这行迹曝露之险,单单就光是姑姑那两句暗语,就能让我永不翻身!
若是皇帝谨小慎微,真的对我痛下杀手,又该怎办!此刻,我的性命已是全然拿捏在皇帝手中,却也不是生机全无。
当日我对姑姑具诚以待,赌的就是皇帝的自傲。我深知以他之多疑,必早就因胧死,劫狱,及诸般事情,早对我生疑。真要查我,我是不惧,但是赵雷等人,和我们身后的庞大计划,断然不能让他知晓了!
如此,还不如借着姑姑之口,将一些无关小事明说,以安他心。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皇帝如今久不开口,熬的我冷汗直冒,分秒钟,都生出一季春秋之感,这时,忽闻一两声慵懒猫叫“喵喵”于厅中传来。
我忙小心探头一看,见一黑猫此刻正蜷缩在皇帝怀中,旁边有两三瓷瓶粉碎于地。皇帝则笑着用左手托住猫身,右手慢慢从其背部抚摸至尾尖,每摸一回,黑猫都眯眼轻叫一声,甚是舒服。
皇帝满是腻宠的瞧着此猫,边手上轻抚不停,边小声责怪道:“你又淘气了吧!瓷瓶碎就碎了,但要是伤了你的可怎办?看来今天照顾你的人还是不行,让你跑来这里寻我。我这就将他杀了。
给你换一个更合适的人来,你说好吗?”那黑猫也好似通灵,皇帝话语刚落,就喵呜一声,伸舌舔舐其手,一副欢喜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