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个痛快,甚至给他立个碑在英宗边上,或是把丁一尸体送回大明,以彰显自己是敬重忠义双全的好汉,这才叫高大上呢。
所以,英宗的去留和生死,才是大问题。
这时边上就有个叫乃公的小头目跳出来,说是大明皇帝是大元朝的仇人,上天把他赐给我们,咱们自然要把英宗干掉!结果他没说完,就被边上也先的弟弟伯颜帖木尔一拳撩倒,噢,丁一看得仔细,是两拳,这位伯颜帖木尔拳速倒是极快。
然后伯颜帖木尔一开口说话,丁一听着就想吐。
真是想吐啊,政治,真是从古到今一样的恶心,而政治家似乎就是专门制造这种恶心东西的机器!
这位伯颜帖木尔向也先说道:“那颜只要万年的好名头,大明皇帝是云端里的皇帝,上天不知因哪些怪怒他,推下来。数万的人马,着刀的、着箭的、踩死的、压死的……皇帝身上,怎么箭也不曾伤他?刀也不曾杀他?怎么人也不踩着他?”【注】
这不胡扯么?人家英宗怎么也是皇帝来着,再怎么样,就算没丁一,也有樊忠那些禁卫效死,也有那些还有气节的大臣挡着前面,何至于被踩死压死?
但这位扯着理直气壮,还接着说:“他不曾做歹,我们也曾受他的好赏赐。今日到我们手里,上天不曾着他死,我们怎么害他性命!那颜图万年的好名头落在书册上,差人去报他家里知道……”还强调说要派好人去报,要让大明派好人来接,然后,“却不是万年的好名!”
丁一真是有生理性的呕吐感了——不是修辞上的想吐,是真的听着恶心到想吐。
万年的好名?瓦剌人都和大明开战了,没事就来边关打草谷,也先要图什么万年的好名?也先又不是文天祥,要留取丹心照汗青,人家好好一个草原大头领,弄这什么狗屁的万年的好名哄鬼么?
但这不是让丁一恶心的根本,指不准这伯颜帖木儿犯了痰症,还是脑袋让马踩过吧?所以在这里胡言乱语也不出奇。让丁一真的想吐的最重要的部分,是边上一众头目居然齐声说道:“那颜,特知院说的是!”
而也先居然点头:“伯颜帖木儿,你就把皇帝领了去,养活他。”
“是,我养活他。”
这就太催吐了有没有?也先居然就这么同意?他能统领草原的枭雄,这点权谋都没有?
丁一清楚,自然不是这样。
这就是政治。
让人恶心的政治。
伯颜帖木儿真实的意思,不外就是,现时杀了英宗,太浪费了。
草原为什么要跟大明发动战争?因为大明不肯再白白赏赐钱粮给他们,草原上的人活不下去了,所以才要打,这是谈判桌上的延续。所以伯颜帖木儿就提到“我们也曾受他的好赏赐”,大明有钱啊,所以,咱们为什么要这么白白杀掉他?自然是“要差人去报他家知道”了。这是什么?这是找大明要钱啊,要钱来赎你们的皇帝,还要“差好人”,看把赎金谈多一些。
明明就是想当绑匪,偏偏说是要求什么“万年的好名”,边上一众头目和也先,很清楚的听懂了伯颜帖木儿的意思,居然也貌岸道然的和应。
真是颠覆了丁一对草原男儿的某种认知,印象中草原上的男儿,应该是朴实的,粗犷的,直爽的,而现在丁一明白了,不在于是草原人还是中原人,关系是他们是不是政治人物!古人说,食肉者鄙!食肉者,说的不就是这些政治人物么?
“你的刀不错。”也先突然无头无尾冲着丁一这么说道。
丁一强忍胃间不适,对那也先说道:“可惜不能送给你。”
“噢?”
“我不喜欢你,自然就不会送你东西,何况是刀。”
也先的眉头就紧皱起来,英宗反手暗暗捏了一下丁一,一把刀,何必节外生枝?
丁一却对英宗的暗示无动于衷。
他本身就是这么个操蛋性子,要不然虽说没有到了大明之后,这么会装逼,这么会来事,但毕竟当刑警时破了那么多案子,怎么就硬是升不上去?不就这狗屁操性,一旦心头不爽,不论对方是谁,他一怒就杠上了,杠上就杠上了。
也先这就不高兴了。
他不屑于跟丁一计较,不等于丁一可以挑衅他的权威。
“你知不知道,我一念之间,可以让你死很多次?”也先阴幽幽的口吻,象一条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