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不语,磕头不止,嘴里乞怜不停。
李星见秀娘还没缓过神来,眼珠一转,上前一步,搭腔道:“要想饶了你的狗命并不难,买一口尚好木料做的厚棺,再加上几套里外三新的衣衫,折算一下要多少银两呢?”
佟贵已听出李星的弦外之音,伏跪在地上回道:“回禀神仙爷爷,十两足以,小人身上正巧带着二十两银子,请妹妹笑纳,算是小人对妹妹不敬的赔罪。”佟贵恭恭敬敬地把银袋放到秀娘的面前,又转身跪回了原处。
李星冷笑一声,厉声道:“算你小子实相,滚!”
佟贵立即从地上爬起来,点头哈腰道:“是,是,神仙爷爷,我这就滚!”转身头也不回地撒腿就跑。
秀娘对神魔鬼怪之事,也常听哥哥闲暇时曾讲起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当时只觉得新奇、好玩,不足为信。但今天的一幕,她不得不信,这世上果然有神灵保佑,若不是神仙相助,那恶人怎能放过与她。
秀娘眼望着空空如野的大街,木然呆望,她虽然看不见李星的身影,但是她能感觉到他是位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好神仙。秀娘突然跪地道:“秀娘承蒙神仙相救,不被恶人所欺,秀娘给您磕头了。”
李星连忙阻止道:“莫要行此大礼,举手之老而已,妹妹你严重了,赶紧起来。”此时,李星心中自感羞愧,自己只不过是个孤魂野鬼而已,哪好意思以神仙自居。
李星说完,躬身拾起地上那袋沉甸甸的银袋,缓步来到秀娘的面前,语气沉重地道:“妹妹有情有义,感天动地,启容那丧尽天良的恶人欺辱。”边说边将银袋递到秀娘的手中,又道:“赶紧收好银两,好好把你的哥哥安葬了吧!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了,你自己多保重吧!”
跪在地上的秀娘接过飘飞而来的银袋,又接连地给李星磕了几个头,泣道:“神仙大人大恩大德,秀娘永生难忘。”
李星淡然一笑,默然道:“不满十六岁的秀娘,皆能做到舍生取义,卖身葬兄,乃世间少有的重情重义之人,我李星今日所做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
李星望了望高升的晨日,离午时只剩下不到两个时辰了,不能在耽搁了,转身匆匆忙忙正要离开。一闪之间,忽然发现秀娘哥哥身上包裹的那块白布,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扯了下来,李星不由得朝秀娘哥哥的尸体望了一眼,只见躺在地上的尸体相貌英俊,眉目方正,真是一表人才。虽已过世,却仍掩饰不住他帅气的外形。
李星摇了摇头,叹气道:“太可惜了,这般青春年少,才高八斗的俊秀少年,徒然一命归西,真是天妒英才啊!”与此同时,秀娘也发现哥哥身上的白布脱离,慌忙起身,去拾取丢落在一旁的蒙尸白布。乍时,一阵突袭的旋风拂面,白布倏然又被吹出十几米远,浮在空中缓缓地飘落下来,秀娘不舍,继续追赶。
李星边走边望着秀娘追撵白布的情景,一不留神,踩到了秀娘哥哥的尸体上,不知为什么,像是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李星的魂灵霎时跌进了秀娘哥哥的身体里。
魂灵附在平常人的身上,人气犹在,进出自由。可要是附在死尸上,那情况就有所改变了。李星跌附在秀娘哥哥的身体上后,顿时有了肉身合一的感受,像是掉进冰窖似的,冻得只打冷战。
李星一翻身,站起身来,自怨道:我怎么会不小心踩到秀娘哥哥的遗体呢?真是大不敬啊!罪过,罪过。
李星正要走,感觉双腿硬邦邦的,跟灌了铅似的,走起路来十分吃力。低头一看,自己差点没跳起来,原来自己的魂灵并没有从秀娘哥哥的身体里出来,而是合二为一,组成一人,李星的灵魂加秀娘哥哥的肉体,新组成的二合体就活生生地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每动一下,都跟僵尸一般。
李星也搞不懂自己的灵魂为何困在秀娘哥哥的身体里一时出不来,正在疑惑间,秀娘终于追到被旋风吹跑的那块白布,转身返回。
抬眼正看见自己的哥哥光着脚,面如死灰,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她,秀娘也愣怔了一下,两手一抖,手中的白布又再次被冷风吹走。
秀娘愣怔过后,心里滋生一阵欣喜,不免也有一些害怕,嗫嚅道:“哥你哥,”
李星缓过神来,使出吃奶的劲,连续在秀娘哥哥的体内冲了几次,终于冲了出来,绣娘的哥哥身子一软,又突然栽躺在了地上。
“哥”秀娘厉声尖叫,疯狂地向倒下的哥哥扑来,来到近前,秀娘全身的力量仿佛被抽空,软软地向地上滑去,轻轻地将哥哥揽在怀中。
她并不在意哥哥死后乍立是妖是鬼,相信哥哥灵魂还阳的那一幕,一定是舍不得自己,舍不得自己无依无靠地独活于世。
李星不由皱起了眉,见秀娘泪花闪动,哭声迭起,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心如死灰的秀娘本来就很难接受哥哥去世的现实,此刻,看到自己的哥哥死后复活,心中又再一次燃烧起新的渴望,这不是伤人吗?哎都是自己惹得祸,李星愤愤地自责道。
李星不忍心再看秀娘痛不欲生的样子,长长地吁了口气,转身而去,没走两步,轻飘飘的魂灵徒然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唑了回去。
不等李星辨明原由,自己的魂灵便再次附回到秀娘哥哥的尸体上,耳边隐隐听见秀娘侵人肺腑的呼声。
李星奋力在秀娘哥哥的体内挣扎了几次,再也无法冲出,每挣扎一次,秀娘哥哥的尸体都像回光返照似的动一下,引得秀娘悲喜交加,终于可以见到了哥哥复生的希望,心中一阵激动。
秀娘伸出手指,挨在哥哥的鼻孔下试了试,顿感觉到丝丝的热气从鼻孔里流出。秀娘灰色的眸中闪着别样的光彩,急忙将哥哥轻轻放下,抓起丢在一旁的银袋,跑到街头,雇了辆马车,兴匆匆地将哥哥带回家。
留在秀娘哥哥身体里的李星却是大为不解,心中暗自思量:“不对呀!红尘了那个老东西明明说自己将附身在刘铭祺的体内,怎么自己会被吸附在秀娘哥哥的身上出不去了呢?难道难道秀娘的哥哥,就是刘铭祺。不会这么巧吧!”此时的李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心里要多酸是有多酸,要多苦是有多苦,一时难以接受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