坛子在书房里喝的东倒西歪,衣袍不整,若仔细看,眼中也仿佛有着星点泪光,喃喃道:“浅儿……浅儿……你真的不肯原谅我么?”
小厮愁眉苦脸的拽着慕容煜怀中的酒坛子,苦口婆心的劝道:“王爷,您真的不能再喝了,这已经是第十坛了。”
慕容煜一把将小厮推开,冷笑道:“第十坛?再去给我拿十坛来,千杯不醉有什么好?想要借酒消愁都不行。”
小厮哪里敢再拿酒给他,这么喝还不把身体喝坏了,苦着脸道:“王爷,您已经喝醉了,小的求您了,有什么事往宽处想,您别喝了。”
慕容煜仰头又灌了一大口酒,呵呵笑道:“往宽处想?王妃若要离我而去,这天宽地宽,我慕容煜却再没有什么念想了。”
小厮见劝不动,只好替慕容煜收拾收拾扔了一地的酒坛子,却再不敢给他拿酒。
好在喝完最后半坛子酒,慕容煜也歪在第上睡着了,自有人伺候着他到塌上去睡。
墨浅却是彻夜难眠。
夜风轻拂,像是慈母温柔的手。可她原本是有机会这样抚摸她的孩子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孩子,已经为了她的生命而逝去。墨浅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颓然翻身躺倒。
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眼角始终有泪珠渗出,墨浅哭的眼睛都疼了,可她的孩子还是回不来。
慕容煜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不知道,她宁可忍受再大的痛苦,宁愿失去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失去这个和他的孩子吗?
天边露出第一丝曙光,墨浅终于体力不支,半晕半睡了过去。
慕容煜清醒过来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去看看墨浅,但想起墨浅昨天绝情的叫他滚,却又有些不敢去找她。
挥手叫来一个小厮,慕容煜头疼的揉着额角,问道:“王妃怎么样了,你们有好好侍候着吗?”
小厮知道昨天府里发生的一场吵闹,此时见慕容煜面色不愉,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小的们自然有尽心尽力的伺候,不过听王妃房里的丫鬟们说,王妃不肯用膳,而且直到今天清晨才将将睡着。”
慕容煜一脚踹在小厮胸口,怒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王妃不吃饭,你们不会劝她吗!”
墨浅难道真的要为了这个没出世的孩子殉命吗,他怎么会允许!
想到或许墨浅也没有按时用药,慕容煜大步向墨浅的房间而去,路上吩咐奴才道:“速速去药房看看,王妃的药有没有煎好,再备下几样清粥小菜,送到房里去!”
他大步流星的走到墨浅门口,恰看见两个丫鬟在墨浅房门前守着,带着极重的黑眼圈,微微打着瞌睡。
慕容煜一靠近,两个丫头,蓦然惊醒,齐齐下跪道:“王爷。”
“王妃醒了吗?”想到刚才奴才禀报说墨浅天明才睡,慕容煜不禁放低声音,皱眉问两个丫鬟。
灵杉便是在门口守了一夜的,此时谨慎答道:“王妃还没醒,不过现在想是已经睡的沉了,王爷要不要进去看看?”
慕容煜点点头,悄声将房门推开,看到墨浅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心里不禁一痛。
他上前轻轻摸了摸墨浅的头顶,又替她按了按被角,神色间越发流露出心疼。
墨浅在一日之间就憔悴了许多,眼眶深陷,脸上还留着泪痕,看得慕容煜情不自禁想将他拥进怀里。
墨浅身为杀手的警惕性是根植到骨子里的,此时感到有人在床边,很快就醒了过来。
见到慕容煜的一瞬间,先是有一瞬间的迷茫,很快便想到这冷血的人,欺骗了她,扼杀了他们的孩子,脸颊避开慕容煜的指尖,冷声道:“你出去。”
慕容煜神情一痛,柔声道:“浅儿,莫再与我闹别扭了,是我错了,求你别对我这样……”
墨浅勉力靠着床头坐起身,脸色灰败的说道:“我只要见到你,就想到我们逝去的孩子,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你。”
慕容煜抿着唇,俊脸苍白的说道:“好,浅儿,我可以不出现在你面前,但你可以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么?”
墨浅原本平静的面容,在听到这句话后,瞬间似是又要哭了出来,她拿枕头狠命向慕容煜砸去,哭道:“用不着你管我的身体!若不是为了这破身体,我如何会失去我的孩子?”
慕容煜不闪不避,任由墨浅发泄,等到她力气不济时,上前握住墨浅的手说道:“孩子我们可以再要,但你一定得保重身体,我们才能再有孩子是不是?”
墨浅红着眼圈,泪水顺着面颊漱漱而下,颤抖着唇瓣道:“可是再也不是那一个了,你怎么能这样残忍的夺去他的生命?”
“可是,既然有了救你的希望,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慕容煜坐在床榻边,试图将墨浅抱进怀里安慰。
墨浅推开他,面色冰凉如水,唇角抿的死死的,心里想起小时候就是孤儿,多么希望得到父母的爱,却从来没曾得到过。
天下父母怎么能那样狠心?
她从来都想如果有个孩子,一定要对孩子好,给孩子全天下的最多的爱,让孩子永远不对父母之情失望。
可是慕容煜做了什么?他竟然擅自作出决定,扼杀了他们孩子的生命!
墨浅眼底越发的绝望,硬着心肠冷声道:“你走!你走!再也不要见我!我们从此一刀两断!”
慕容煜三尺男儿,恨不得给墨浅跪下,但他到底不能那么做,他面色惨然道:“好,我走,但是浅儿,我永远爱你,也永远等你。”
出了房门,慕容煜步子踉踉跄跄走到回廊上,单手撑着廊柱,几乎战立不稳。
丫鬟赶紧过来扶,紧张问道:“王爷,您怎么样?”
慕容煜推开她,惨然一笑,说道:“怎么样?本王觉得,心都快碎了。”
说着话,慕容煜只觉得胸中一阵闷痛,抬手到唇边,忍不住的咳嗽了一声。
嗓子眼一甜,再张开手,手心里便是一抹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