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说太祖皇帝时候制艺是仿宋人经义之形,那么神意何来呢?”
“学生不知。”徐元佐老实道。
“代圣人立言。神意自然在于经论!”郑岳有些急了,道:“你看文恪公的范文。通篇立论清晰,神意只在‘藏富于民’四字,进退有据,不离此根脚。你这篇讲述用人之道在重德行,初看不错,细读之下却仿佛有申韩的流毒。申韩唯才是举。你这里是唯德有才,岂非一丘之貉。”
徐元佐轻轻抹了抹额头:“学生读书不求甚解,恐怕走偏了。”
郑岳一副理所当然早有预见的表情,又道:“孔子使漆雕开仕,漆雕开以为自己学不有余。未能出仕,因此孔子悦。这是全章,主旨是在于孔子用人以德行么?”
“是学人有自知之明。”徐元佐道。
“你这是孔圣所谓‘毋我’。也只是略好些。”郑岳道:“然而考官要看的妙论,则是在‘三年学,不至于谷,不易得也’。”
徐元佐细细品味,方才怯怯道:“圣人用人之机宜,在学而有余,贤良自知其能,而不为稻粱谋。”
郑岳缓缓点头,将自己摘到一边,仿佛外人道:“县试是择可教之才入学之试,尚且称不上‘抡才’。考官出题,更是教未冠者修身治学之道。这是题目之外的功夫,却也是科场上断断少不了的揣摩。”
徐元佐恍然大悟:人都说要对症施治,了解考官才能了解考题考的是什么,原来并非说是押题,而是卷子里反映出来的思想!
童生试是入学资格考试,尚且以知识为主,可以算是考语文。若是到了乡试、会试,那就非但是考语文,考语文的外衣之下重点是考政治和哲学了。
郑岳却是眉头紧皱:光教开笔制艺已经很吃紧了,如今看来是连四书经义都得重教一遍,非五七年不可得。真是乡墅村儒荒废了好种子。
徐元佐却暗道:原来何老师叫我重抄《论语》章句的用意就在这里!由一章而联系全篇,虽然文字不犯牵连,但是语义却是相通,作文立论自然就贴近考官了。
何老师强调立意,而后教文章写作;郑老师是由文章入手,然后才讲到经义。两者就像是对面挖掘的隧道,终于在一个点上碰撞一起,令徐元佐茅塞顿开。
徐元佐只感觉白光一道道笼罩周身,空中传来“升级”、“又升级”、“再升级”的背景音,郑岳却是十分尴尬。
光是泄露考题都不能保证这学生考中啊!
而且这才是第一篇,照例说后面还有一篇时文,到了府试起码又有两篇,院试再少也有一篇。
自己可以泄露县试考题,难道府试和院试也能泄露?
明明报了神童,却在府取被卡住,知府丢了颜面,自己更是连亵裤都丢了!
一念及此,郑岳就连给徐元佐讲课的心思都淡了许多,甚至有些希望徐元佐临难而退,再读个五七年的书,等十**岁二十岁上再下场,文章大约也就能看了。
不过若是那样,如何好意思沾染人家神童作《幼学》的利益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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