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木匠挨个踹了一脚,夺过酒囊,对虞周说:“你曹爷爷见不到你心里不踏实,你去看看吧。”
一进营帐,浓浓的草药夹着淡淡的血腥味冲鼻而入,栾成和大江正伏在皮匠身边抽泣,一个嘟囔“都是因为我”,一个哀嚎“爹啊”。
见虞周来了,曹皮匠将儿子拨拉到一边,示意他过去,老家伙眼眶里全是血丝,一条伤腿上绑着不知谁衣裳撕下的布条,还在不断的渗着血。
“娃啊,今夜吓着了没,还怨恨爷爷不?”
虞周红着眼圈摇了摇头:“本就是我主动要去的,谈何怨恨,只是,我倒有惊无险,却累的曹爷爷一身伤痛。”
曹皮匠咧嘴一笑,满脸褶子里全是汗水:“正好爷爷偷几天懒。”
“这伤”见虞周眼神焦急,欲言又止,曹皮匠把大江栾成他们打发出去:“可惜了栾二不在了,那可是个疡医妙手,娃娃,有话直说。”
“爷爷这伤口看似并无大碍,却有一层隐患,福祸难言”
“呵呵,娃娃果真见多识广,你是说,那狼口涎之中带有狼毒吧?”
虞周点了点头:“一旦被癫狗疯狼咬伤,少则一两成,多则五六成的可能患上瘪咬病,而一旦患上瘪咬病,恐水,发狂想咬人,发病后三五日内,十成十的都”
“瓦罐难离井边破,当了半辈子猎人的皮匠被咬死也是应当。”曹皮匠听完了,出乎意料的平静,反而拍了拍自个的伤腿:“原来你扭捏半天就这么个事儿啊,不过我好奇的是,娃娃,你从何得知这些个详细的病名,还有昨夜你布置的绳索,嘿,我还是头次见能逼的狼王断腿而脱的绳套。”
“我也忘记从何得知,只是遇到了,心中忽然就冒出这样的想法。”
曹皮匠也不去分辨虞周话中真假,只自顾自道:“不管如何,有本事就是好事,只希望你们这些个后生们相互关照,活的好好的。”
听得老皮匠交代后事一般的语气,虞周说不出的难受,嘴上却并不见丝毫软弱:“曹爷爷也忒没志气,还有大把的可能不会得病呢,不过爷爷可能要吃些苦头。”
曹老汉哈哈一笑:“虞娃儿休要再消遣我,否则老汉疯症上来了第一个就咬你,哈哈哈。”
虞周说吃些苦头就能不得病确实只是安慰老皮匠,没有疫苗没有消炎药的环境,一切只能听天由命,可不做点什么虞周心里实在难受,哪怕只是逗得老皮匠笑骂要咬他也好,在人与天争命的环境里,弱软一分,就少一分活下去的希望,哪怕到了后世,很多时候也会从医生口中听到:“看病人求生意志吧”
“这可不是消遣,只是伤口若不好好处理,染病机会大一些。”
“你觉得你宋叔处理的有问题?”
“宋叔处理绝没问题,只是,总觉得还不太周详,我也想为曹爷爷尽份心。”
“也好,今日快些赶路,个把时辰就能到下相,安顿好了,老汉这百八十斤就任你折腾。”
交代一番以后,曹皮匠重新将大江等人唤进营帐,本来在外面凶狠的剥着狼皮的少年,一见到亲爹蜡黄的脸,鼻根又是一阵发酸。
老曹招招手,大江忙凑上前去,谁想一巴掌就扇在脑门上:“哭哭哭,没出息,我还没死呢,一条腿而已,这样出去人家才说咱是亲爷俩。”
眼圈发红的大江摸着脑门,说话都带着厚厚的鼻音:“你骗我,当年我被咬整整高烧昏迷了三天,差点死掉,这样大的伤口很难长好的。”
“好小子你咒我不是,你被咬那是初夏,现在才初春,了不起老子也高烧三天好咧。”
听得父子俩对话,虞周心想,谁说古人就是傻乎乎好忽悠,他们或许说不出什么并发症,炎症,不懂的什么是感染,传染,但再傻的人也知道伤口越大越不容易长好,这年代里长不好的伤口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想瞒过大江是不可能了。
难怪听得自己说起瘪咬病曹皮匠面不改色,对于曹老汉来说,老子早知道这么大的伤口有可能嗝屁了,虞娃儿你只是知道我因为什么症状嗝屁而已,既然是十成十的绝症,你说来何用。
一番吵闹过后,老曹不顾伤腿,拍板道:“说的再多也无用处,一切等到下相安顿下来再说,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