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嫔娘娘,皇上特意让奴才带来了一样东西给娘娘您压惊!”苏培盛说道,身后的小夏子端着一个铜掐丝珐琅托盘,上面放着一个凤梨。我已经十几年没有吃过梨子了,他当真还记得么?
“娘娘,皇上在宫中等您呢,进宫的銮轿也准备妥当,按嫔妃省亲回宫的例儿来的,皇上说了,福嫔娘娘是出宫省亲去了。”省亲?我哪里来的亲省啊?我拿着梨子轻轻地咬了一口,好久违的味道。
“凌头儿,你的家在哪里?”
“回主子的话,奴才孤身一人,不曾有家,天牢就是奴才的家。”
“你是钮钴禄氏,我也是钮钴禄氏,如今看来我是真的来省亲的,你不是问我有何未了的心愿吗?我现在告诉你,我的父亲在我出阁之后便你不曾见过了,我从未在跟前尽孝过,你无儿无女,我无亲无故,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阿玛了,你可知道?”
“这?主子,奴才贱命,万万不可,奴才活着早就玷污了钮钴禄这个姓氏,岂能在认您这仙子般的人物为女儿,大不敬,大不敬,不可不可!”
“本宫是主,你是奴,本宫说可以就可以,苏培盛,本宫阿玛年迈了,搀扶起来!”他能为我改姓,难道我就不能认一个阿玛吗?
“喳!”苏培盛扶起凌头儿,却又不解地看着我,“娘娘,这,要不还是禀告皇上再”
“英雄不问出处,本宫的娘家在天牢,想必让人听了都闻风丧胆吧!”我低头朝跪拜在侧那名顶撞的侍卫看去道:“你刚刚不是替本宫介绍了凌迟处死吗?赏你了!”
“娘娘,娘娘饶命啊?奴才有眼无珠,奴才口出狂言,奴才该死,奴才再也不敢了,娘娘扰了奴才吧!”他一听便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我想着他描述的一切,如此痛又能痛多久不是三天功夫而已,人死了便也就是没有知觉了。
“本宫是仁慈的人,本宫绝不会轻易杀人的,你只不过是冒犯了本宫,杀了你,的确太过重了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杀人一命也许不止拆除七级浮屠,那就赏你凌迟吧,本宫命你在十年内,完成三千三百三十三刀之刑,若有命在,是你的福分,若无命在,是你的运数,是生也好,死也好,都与本宫无关。阿玛,替本宫送他一只小狗,专吃他身上割下的肉。”
凌头儿被我一句阿玛已经吓得发抖,再听后一句,便更是面如土色,抬头看我,满眼都是祈求,他说他心甘情愿为死者完成未了的心愿,可想过自己百年之后,谁为他了结未了的心愿?
“苏培盛,回宫吧!”那名侍卫听完之后已经昏死过去,其余一干人等都哆嗦发抖,却无一人敢言语,凌头儿也只是跪送我离去,暗室了住过,天牢也住过了,冷宫也算是住过了,死也死过了,我想后宫之中再无我惧怕的东西了吧。
“苏公公,亲自为本宫赶车如何?”天牢在距离紫禁城东南方向一百五十里的地方,并不算远,大概一个时辰就能回宫了,嫔妃省亲是妃子难得一遇的恩典,雍正这一朝的妃嫔还无人有此殊荣,先皇时期只有赫舍里皇后有过此殊荣,听闻,当时京城的街道都被围观的百姓堵得水泄不通,阵势之大,全所未有,就赫舍里皇后的銮驾就是用九匹汗血宝马驾驭而行,御林军骑马举旗在前开路,太监宫女伴驾随行,銮驾之后,乃仆人们抬着的各式各样的皇上赏赐之物,两岸还有带刀侍卫护驾,队伍达上千人,所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区区一个嫔妃省亲,自然没有那么大的排场,銮轿是被两匹血聪马驾驭着,太监宫女侍卫随行也好,更不会大肆张扬的,何况我这种?苏培盛道:“是,奴才遵命!”
“想必这三日,宫中风雨骤变吧,好好的给本宫讲一讲?”
“这?”
“本宫问你,大赦天下是谁的注意?替本宫改姓又是谁的注意?”皇上不让我死,多的是方法,不会让我改名换姓的?肯定是有人在他的面前进言的。
“这?娘娘,主子们的事儿,奴才并非很清楚”
“如今形势如何?你也看不明白么?如此可见皇上待本宫的情义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重,那这宫回不回还有何意?”我早在天牢旁的矮房里略略梳洗一番,脱去身上污秽衣物,洗净三日来天牢的霉味气息,服饰是平常在宫内穿的嫔妃闺居服,穿的是云白软绸阔袖滚回字纹兰花长袍,外套着绯红底子缎面绣金梅纹团花罩褂,这是宫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服饰了,并不能彰显嫔位的身份,像祺贵人这种位居贵人,却得圣眷的嫔妃也可以穿戴的,脚底踩着是纹着蝙蝠与寿桃花纹的花盆鞋,寓意“福寿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