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几个字,“真的就治不好了吗?”
皇后反而释然一笑,“治不治得好,得看命。”
随后,皇后重新拿起一方新丝帕,擦拭着苏婉凝眼角的泪花,“快别哭了,这大晚上的,哭哭啼啼的多不好。”
苏婉凝这才发觉,在皇后的床榻上,放着一叠丝帕,看来是平日里准备的,就怕皇后突然咳血,随手没有擦拭的丝帕。
皇后这时又道,“妹妹,在这宫里,我也就只能和你说说贴心话,我这病身子,不知道还能坚持几年,苏家就咱们两个女儿,我若是倒了,可就全靠你了。”
苏婉凝更是着急了,“姐姐别说这不吉利的话,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皇后又是一笑,“我的身体我比谁都清楚,你可知道熙嫔原来的孩子是怎么没的吗?”
话题转得有点快,让苏婉凝微微一怔,想了想,回道,“不是她自己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下来的吗?”
皇后缓缓摇了摇头,“是我让人在那台阶上抹了油,又在熙贵妃的鞋底涂了一层蜡,这才让她从台阶上摔下来的。”
苏婉凝听了这话,惊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可思议道,“姐姐,熙嫔为人狡诈毒辣不假,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啊,那是陛下的孩子,姐姐怎么能这么做呢?”
面对苏婉凝的不理解,皇后一点都不意外,语气平淡的回道,“你也入宫有几年了,这后宫的风云你还没看透吗?倘若熙贵妃诞下皇子,那就是皇长子了,我的身体又不好,万一我倒了,熙贵妃必然会成为皇后,到时候她会留你吗?你若是倒了,这宫里就无人为苏家出力了。”
不知怎的,听见皇后这样的话,苏婉凝的心里空落落的,“可那是陛下的孩子啊,孩子无罪。”
皇后语声坚定了些,“孩子的确无罪,但他会成为熙贵妃害咱们的最大利器!你可知道,当年陛下登基之时,父亲为保我能登上后位,做出了怎样的牺牲和付出,难道我就要轻易的拱手让人吗?这后宫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了,我也不想杀生,我也不想恶毒,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样的道理苏婉凝此时此刻明白了一些,这偌大的皇宫,却如同战场一般,不见血不见刀,可却日日上演着厮杀。
苏婉凝不由的摊开双手,直直的看着,如今自己的这双手还算干净,难道以后也要走上皇后这条路吗?若是靠杀人来登上后位,那哪里担得起母仪天下这四字。
苏婉凝迟迟没有说话,皇后便又道,“在这后宫,有后宫的处世之道,既然无法周全所有,那就只能周全自己,因为你不这么做,将来有朝一日,他人也会这么做。你以为你今日的慈悲会换来来日的平静吗?不会的,这宫里的贪婪大到你无法驾驭,它就是一粒毒药,会让人上瘾到杀人如麻。”
苏婉凝何其双手,音色清冽,“难道这后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吗?”
皇后停顿了几秒,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吧。妹妹,你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你是苏家的女儿,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你就必然会成为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所有人都恨不得拔掉你,而你要做的,就是让所谓人忌惮你,只有她们不敢动你、不能动你,你才能在这后宫活下来。”
苏婉凝此刻终于明白,姐姐是想让她代替她,让苏婉凝成为像皇后一样的人,苏婉凝不免苦涩一笑,“姐姐可知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这句话?”
皇后再次点头,“我知道。”
苏婉凝略作缓和,音色缓缓,“这是三国演义里写的,但这曹操的原话。曹操的原话是:‘宁我负人,休人负我。’,意思是只能我对不起别人,也不能让别人对不起我。虽然表面上差不多,但程度不一样,前面的指的是全天下的人,后面的指的是一个人。而且曹操当时被人追杀,误杀了人,但是他是实在无计可施,因为他自身难保哪有功夫去顾别人。他这只是就事论事,找点自我安慰,让自己好过点,而且他说这话时事哭着说的,应该说他还是保存了一部分善心。”
皇后也终于知道苏婉凝是什么意思了,面容淡漠了些,“妹妹,你为人聪慧,应该知道我的意思,我希望你到什么时候都别忘了,你是苏家人,你的生命是苏家给的,没有苏家,就没有你今天,我乏了,你回去吧。”
皇后的逐客令让苏婉凝有些意外,她竟没想到,平日里相敬如宾的自家姐妹,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在皇后的眼里,或许苏家的利益才是最高的,苏婉凝甚至在想,若眼下皇后身体康健,面对利益争夺的时候,她还能否把自己当成妹妹。
这些想法,苏婉凝却没法开口,就算说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道不同不相为谋,一时间苏婉凝也的确是没了话,想着时辰不早,便不再打扰皇后,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