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着听我说。”段逸尘的声音里再也没有他熟悉的温润,出口的话语字字清冷。
“如果你对颜儿还有半丝惦念,就好好留着你这条命,留着你这条命保住樊凉,替她报仇。她最后的愿望,也不过是想让你好好活着,我可以不管你死活,但我不能让颜儿在地下也不得安心。你这条命,不止是你自己的,也是她的!所以,你必须好好活着!”他最后几个字竟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骆启霖趴卧在床上,手随着他的话一点一点紧握成拳,他胡说什么!什么叫在地下!颜儿有她自己的命,可以自己好好活着,为什么要他替她活!
“颜儿她不会这么轻易就死!本王没看见她的尸体,她就还没死!”沙哑的声音痛楚而笃定,从枕上闷闷的传出来。
段逸尘眸光微颤,蹙了眉,他也不愿接受颜儿已去了的事实,但却不得不接受。骆启霖到底在坚持什么?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任谁都知道,该是已经粉身碎骨,不可能还活着。
俯看着趴卧在床上,面色苍白,神情痛苦的人,心也随着他揪紧,他对颜儿的用情,只怕比他想象的还要深,竟是不愿接受颜儿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事实。
顷刻间,被自己刻意忽略的那些窒息般的疼痛又翻江倒海的涌上来。
“骆启霖,你听好了,颜儿是我们看着从悬崖上掉下去的,我也希望她还活着,你觉得有可能吗?”他知道自己清醒得过于残忍,不仅逼迫自己接受颜儿已不在人世的事实,还要逼重伤的他接受。但他必须让他清醒,他身上还有太多的责任,也是颜儿想要完成的事情。
骆启霖趴在枕上,洁白的枕榻衬得他失血的笑容苍凉而讥讽,却有种动人心魄的魄力,“段逸尘,你对颜儿就这点用心?亏你做了她十几年的师兄,口口声声疼她,护她,宠她,竟连她活着的希望都没有吗?!你段逸尘冷静理智,淡薄寡情,清醒透彻得很,本王跟你比不了。”
段逸尘眉上蹙起痛苦:“你这是何苦骗自己呢?你这样她在地下也不得安心。”逼他认清事实的同时,他本已痛得麻木的心又如刀割般猎猎的疼。
“本王不是你,没你那么泾渭分明,明辨是非。本王只是相信自己的心,相信她还活着!”他是如此毫无理由的固执,只想守着心里那最后一丝期盼。如果连这点期盼都失去了,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去面对她用她的命换来的他的生。
段逸尘的无奈心痛终是化作一声叹息,折服在他依然虚弱,却深入人心的魄力下。
他又何尝不愿意相信颜儿还活着,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过强逼自己去接受她已经去了的事实。他已经痛得麻木,那就随着这个虚弱的趴在榻上,却依然坚定强大的男人一起去做一个梦吧,一个颜儿还活着的梦……
有人掀帘而入,段逸尘回头,骆启霖将眸移到了帐帘处,是风尘仆仆的萧然,他总算回来了。
萧然看到趴卧在床上,浑身缠满绷带的骆启霖,怔住了,站在营帐入口处半响才出声,是不敢置信:“王爷……你……”他刚回来,听说王爷受了伤,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骆启霖面色平静,“好了,过来说话吧。”
萧然稳步走到他床前,段逸尘给他让开了些位置。
“我要你办的事怎么样了?”他的声音清清冷冷。
“都已办妥。”
“好。”简单的一个字,萧然却听出了他语里的淡薄,本该是振奋人心的消息,主子却没有半点喜悦。
“本王还要你帮我去办一件事。”他语里是刻意过后的镇定。
“主子请讲。”
“现在,立刻帮我去玉霞山崖下找朱颜,一刻也不许耽误。”
萧然愣住,主子这身伤莫不是为了朱颜?再看了眼面色与主子清冷相差无几的段逸尘,是了,也只有朱颜才能让这两个男人同时都是面色清冷沉重。朱颜只怕是凶多吉少。
眸垂下,听不出情绪的答道:“属下这就去办。”朱颜还是连累王爷了,看来,她是王爷命中注定的劫。
骆启霖不再说话,刚醒的他又倦意袭身,缓缓闭上了眼。劫后余生,他该庆幸还是该哀伤?庆幸他还活着,就可以再见到朱颜;哀伤……他还活着,却再也看不见她了……
萧然看了眼脸色苍白紧闭双目的他,紧了紧腰上的佩剑,便沉稳的出了他的营帐。
到底该希望朱颜活着还是已经死了?他心中现在没有一条清楚的界限。她若死了,王爷的心只怕也跟着死了,她若是活着,王爷只怕还要受更多的劫难……
而此时的苑苑正在昏睡,左肩处不断传来的疼痛让她蹙眉,清醒了些,除此之外好像没有什么不适。让她隐隐不安的是,好像有两道目光一直盯着她,那种有些熟悉的危险感觉让她连昏睡都不能安稳。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会有这么多清晰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