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骆启霖夜远远便注意到了苑苑将阵型压前的举动,拨弦的指似稍急了一瞬,复又回到了原有的节奏上。既然把前方交给她,他就相信她,相信她的判断,相信她会完好无损的回来。继续拨着弦,对前方压近的一片长鲁骑兵视而不见。
西门挽清也注意到了她阵型压往长鲁的举动,知她是要截长鲁更多的士兵,看来惜羽在前方已早有准备,那些被截的士兵怕是有去无回,也让他不敢再轻易下令冒险。
妖异的眸落在那个领着骑兵横切进沙场的人身上,变得冷冽,这个女人,他欣赏,但她也坏了长鲁大计!等他捉到她,定不会轻饶了她!
苑苑领着这队骑兵,一直截断了长鲁大段军队,侧首看了下离长鲁主帅阵营的距离,她不能再靠近,否则,齐宣将军无法接应,她撤回不及,不止她的命,这一万人的命都要留在这沙场。
西门挽清细眸轻眯,看着远处朝他偏首的女子,见她紧夹马腹,手往前一挥,不再领着骑兵往长鲁的阵营压近,而是直切了过去。
好个小东西,懂得审时度势,她这个距离,让他出兵也不是,撤兵也无门,这个闷亏看来他是必须吃下了。
同时,她身后两侧的骑兵便逐渐上拉,与她并排,所有骑兵都减速,渐渐形成一个整齐的纵列,然后齐齐调转马头,朝着惜羽阵营,以一堵城墙之势截断了长鲁退兵的道路。
按照事先的部署,几个已经处在前排的副将一声令下,这一万骑兵就一路逆着长鲁回撤的步兵杀了过去。
同时,惜羽主帅台前方的一片空地,已经布满冲杀过来的长鲁骑兵,长鲁骑兵主将离骆启霖夜的主帅台不过丈许之遥。
在远处惜羽骑兵侧翼驱赶长鲁回撤士兵的苑苑,望着帅台,心揪紧,还是照着计划与大部队一起向前杀进。她相信他,他必定能带领惜羽大军赢下这一仗!
“轰”的一声震天响,接着是一声接一声,瞬间,惜羽帅台的正前方成了一片火海。
马变成了一团团火马横冲直撞,踩翻了无数变成火人在毫无方向奔走的士兵,被灼烧后痛得在地打滚的士兵都成了马腿下的亡魂,马的痛嘶,人的哀嚎,响彻这阴沉的天幕下,惜羽阵营帅台前方的大片土地成了修罗场。
只有那一开始就悠然的琴声还始终如一,只是变得有些悲凉,像是一首哀婉凄凉的送葬曲……
惜羽骑兵所过之处,倒在地上的是一片长鲁士兵的尸体。那些被驱赶着慌乱掉头奔向惜羽陷阱的长鲁士兵,绝望的脸上是一片茫然痛苦,明知是死却还要在死亡线上挣扎的那一瞬是最难熬无助的,战争是如此残酷……
杀戮还未停止……
低垂的天幕似乎压得更低,秋风呜咽,大战后的战场尸体罗叠,肉被烧焦的气味熏得人头疼欲裂,这个修罗场怎一个“惨”字了得。
长鲁两万士兵的性命转眸间就已倾覆。
骆启霖夜端坐帅台,落下指下最后一个琴音,举眸望着已经绵延远去的长鲁大军,这仗惜羽全胜,他心中却没有半点喜悦。两万人的性命顷刻间就葬送在这人间炼狱般的战场,是他为他们精心铸造的坟墓。
权利,天下,因为这些,无数无辜的人就要魂归黄土,这不是他想要的,却不得不亲手为他们掘下这坟墓。
苑苑甲衣浴血坐在马上,轻策马在一片尸体中游走,手中紧握着的那杆梨花枪血迹斑驳。白皙的脸上溅上了点点刺目的红,玄色战甲让她看起来苍白得惊人。缓缓扫视尸横遍野的战场,整个焦黑的战场还冒着浓烟,那一阵阵烧焦的刺鼻肉味伴着血腥熏得她几欲作呕。
大战她经过无数次,如此惨烈的是头一回。是他们亲手把这些人送进了这修罗地狱,她于心不忍却不得不做。
真正夺走他们性命的,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利拥有者的野心。躺在这里再也回不去的这些人,只不过是他们欲望下的陪葬品,于他们来说这些人不过是不值一提的蝼蚁。
两万人的性命啊!有多少老人要痛失儿子!多少女人要痛失丈夫!多少孩子要痛失父亲!两国权利战争造的孽却为何要这么多无辜的人来背……
长鲁大军远去,骆启霖夜负手站立在帅台,轻叹了口气,手一挥,给了撤军回营的命令。
大军逶迤撤退,前方的一万骑兵和一万步兵也缓缓如水流般涌过帅台,他始终一身白衣翻飞负手立在那,眸在一片大军中搜寻。
终于在骑兵都快从帅台经过时,看见了他要找的人。她已经落在了大军的最后,骑着马,三步一顾,脸色苍白得吓人,待她越来越接近帅台时,他终于看清了她浴血的战甲和布满淤血的苍白小脸。
她眉间的疲惫让他心疼,从帅台一跃而起,落到她马旁,苑苑凝眸看他,眉蹙着淡淡愁绪:“王爷……”
她眉间眼底的愁绪一丝不落的进入他眼里,她跟他一样,对这场胜利没有半点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