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范如烟眼中,俊朗的少年帝王不见了,而是一个因为近几日颓废度日的邋遢男子,发冠松散,胡茬微青,眼睛周围是淡淡的青黑色,那一身龙袍像是揉皱了一般不整洁。
似乎隔着一个大殿的距离,都能闻得到他身上隔夜宿醉后的酒气,范如烟皱了皱眉头。
看了她半晌,骆启霖起身,迎上了前,恭敬地请安,“太后,大冷的天您怎么过来了?”自打知道真相之后,骆启霖再没有称呼过范如烟为母后。
“我来看看这大业国里的一个窝囊皇帝!”范如烟中气十足的喊道,“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她走近了说道,“不过是一个女子,便把你折腾成了这幅样子!皇上不如还是退位吧,退位给了那狼子野心的端王!反正皇上只爱美人不爱江山不是吗?”
“太后,您还是回延寿宫吧!”骆启霖心中徒生火气,欲转身,却被范太后扯住了身子,逼着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那双眼睛已经不再明亮美丽,却因为激动而再现神采,“叶苑苑想看到你这样吗?”
“太后!”
“她希望你是一个好的帝王!”范太后无所畏惧,她连养育了二十几年的儿子都失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你看看你这幅样子,知道她为什么离开你吗?”
这个问题击中了骆启霖的心,这么多天来,他不爱说话,不想见人,一直就是在想苑苑到底为什么离开他,他们有再多的误会不能解决一定要离开?而且是不声不响的离开!未留只言片语的离开!
“那她为什么离开我?!”骆启霖反握住范如烟的手臂吼着一般的问道。
“因为你的无能!”
范如烟丝毫没有畏惧的目光迎了上去,“一个皇帝,甚至没有能力让她爱的女人成为皇后,只能让她在后宫受尽委屈,谁都会心酸,谁都会心痛的离开!只有皇上真正的将天下握在手中时,你才能握住心爱的美人!皇上此时还做不到!”
范如烟虽然用的是激将法,想让骆启霖从颓废中走出来,可她说的却也是实话,难道叶苑苑不是因为绝望才离开的吗?
骆启霖一味的对权臣退让,一味的牺牲掉她的信任和耐心,难道她不应该绝望的离开吗?她已经陪着骆启霖走过那么多的坎坷了,可他却从来没给过她信心,只有一次次的失望,最后成了绝望。
骆启霖如同释然一般的松开了手,范如烟继续说道:“皇上振作起来,将心怀不轨的骆骐骏,还有满潮与你站在对立面的腐朽权臣,后宫里那些身为眼线的妃嫔都从自己的帝王之路上清理干净,到时候你就可以重新赢得她的芳心,将她接回身边,成为独一无二的皇后!”
范如烟松开了手,身体发轻的转身离开,她看见皇上脸上的神情是解脱的她便知道起作用了,这样的神情似乎二十几年前在先帝的脸上也看见过。
韩姬过世之后,骆启霖尚在襁褓,彼时的骆晗便是一个颓废至极,悲痛欲绝的鳏夫,她也是这般的痛斥这骆晗。
“害死韩兰嫣的真的是我吗?是你!是你害死了她!你的贪婪、虚荣害死了她!你的无能害死了她……”她说的话似乎还回响在耳边,骆晗绝望的脸也就在眼前。
“我不害死韩姬,她也会被别人害死,因为你只顾及自己的感受,忽略的她的处境,你对后宫无能为力,却一次次的将她陷于危险之中!害死她的人是你!”
范如烟下石阶时突然间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好身边的华姑姑扶住了她,“太后,您可要支撑住!宫中还需要您,您不能出事!”
“放心吧!”范如烟支持起身,回身看了看那一扇已经关上了的殿门,好像是突然回到了当年,里面坐的不是骆启霖而是骆晗,而她也不是太后,而是范皇后。
“申先生说西域的春天很美,所以我们若是春天再出发,恐怕就赶不上西域的春天了!”
万卿如不服气的嘟囔着,“西域的春天再美能有京都美么?初春寒冷时便有绵延几十里的梅花林,一到阳春三月之时,便是樱花桃花争相竞放,一场春雨过后,青草绿茵,再说了,这青木岭想必到了春天枝叶生出新芽,松柏青翠也必是极美的!”
苑苑知道万卿如一直渴望安定,青木寨里的生活让她觉得自由和安宁,所以才不愿意离开,“那我和申先生去西域,你留在这里?山寨里的人都很喜欢你,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你再来西域寻我们?”
万卿如摇了摇头,继续收拾着手里的行装,“算了,我还是跟你一起走吧,路上也没有人照顾你,你和申先生孤男寡女的也是不大好!”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有人敲了敲门,“申匡,快进来!”苑苑一开门是申匡一身枣红色的绒背心的站在外面,身后还藏着一个孩子,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来,怯生生的看着苑苑,“这是谁家的孩子?”
申匡带着孩子进来,将他安置在火炉旁边烤火,说道:“山里面捡的,身边没有亲人,有可能是被猛兽调走了,巡山的兄弟们捡回来了,这孩子应该是被吓着了,不说话,身上的衣服被树枝撕坏了,还劳烦两位姑娘给缝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