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救人,若是波澜死了,鲛族变会大乱,这南海之中便不再受天界管制。”
“到了此刻,你却还想着的是她?”简夜微愣,沉月点了点头,心知肚明却又十分担心,苦笑道,“现在的你却连笑都不想敷衍一下了。”
“朕此时实在笑不出来。”
“也是,让本宫想起几万年前,你把骆启霖带回天宫的那个时候一样,你们的表情。”
简夜顿住,没想到当初劝骆启霖的他,也会有今日。
沉月叹一口气,摇头道:“本宫来,就是带你回去,你且不必多言。你愿也好,不愿也罢,都必须跟本宫回去。”
“可是娘娘……”
“无需多言!”沉月声严厉色,眼中却是带着藏不住的心疼。她轻轻叹气,扫过朽纹和如沫,侧身,便又低声说,“本宫今日只见过你,没有见过其他人。”
朽纹与如沫对视一眼,如沫立刻拿了避水珠含在口中和朽纹一同跳入大海。简夜刚走出一步,沉月就已经挡在他面前,他退后一步,沉月严肃地说:“君上,老天君在无上宫等你。”
海底,如沫不停地回头看,这个在朽纹的火浴池门口跪了七日的男人,听钰柳说其实是天君。那么至高无上的神仙竟然也会有求于别人,而且还跪了七日,她本来觉得这种事情连想都不应该想的,结果给自己碰上了,真不可思议。
“蝎丫头,想什么呢,走错路了,这边,”朽纹摸着胡子拦住如沫,指了指另一个方向,“瞧你心不在焉的,不想跟老夫来这里之前怎么不说啊。”
如沫连忙摇摇头,“不,不是的朽纹大人,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刚刚那个人不是天君君上吗?”
“正是。”
“啊?”如沫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她还以为是钰柳同她开玩笑的。
朽纹笑意更浓,“他正是统治五界八荒的天君,有什么好惊讶的。”
如沫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那他干嘛要来妖界,还跪了七日,他可是天君。要救谁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吗,这么大费周章,现在又回去了,真奇怪。”
“呵呵呵,你这个丫头,更奇怪!”
“我?我怎么奇怪了?”
朽纹指了指她,“你呀你呀,他若是能救得了,何必来找老夫?他跪是他的事,可不是老夫让他跪的。”
如沫越听越不明白,“朽纹大人,您似乎心情很好。”
“自然自然啊!”
“我们来救人,很高兴吗?”
“非也非也!”
如沫一头雾水,为什么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这么说话,说一点又不说了,让人完全搞不懂。朽纹看见前面不远处发光的巨大珊瑚树,背着手,笑道:“只有经历了这样的劫数还能坚持下来的才是真正能成为君主之人,老夫帮他,只是因为他帮了老夫。”
帮了何事,什么时候帮了,如沫不再追问,朽纹已经走远也不再多说。即便不是,至少结局不是最坏的。
天界,无上宫。
宫殿里站满了群臣,顶级玉石的宝座被人打成了碎片,老天君背着身子站在最前方,四下没有一人敢发出声音来。没有声音传进来,两个人却落在了大殿之上。
沉月缓缓上前,在老天君身边说了几句什么,再看一眼跪在下面的简夜,退了下去。
“不孝重孙简夜在此,请老天君降罪。”
殿上依旧没有声音,半晌,老天君微微抬头睁开眼睛,并不回头,用极其平静的声音道:“何罪之有?”
简夜双手握拳,略带沉重地开口,道:“重孙身为天君,擅自离开天宫这是其一;贵为天界之主屈身于人,丢尽了天界的颜面,这是其二;虽说是为保苍生营救鲛族公主,但为情所困延误册封天妃一事,这是其三。”
“错!”
简夜浑身一震,老天君转过身来,“错!简夜,到现在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朕对你简直太失望了!”
老天君恨子不成钢,又气又怒,简夜不语,老天君又说:“朕当初让你来继承天君之位也不曾想过你能做出多么令朕骄傲的事来,也不是因为你是最适合的人选,而是简夜,你懂得承担,分得清孰重孰轻。但你竟然与骆启霖一样!太令朕失望了!”
“重孙自知大错已经铸成,不求天界原谅,只求老天君降罪。”
“你身为天君,最大的错是没有为五界八荒考虑!朕当初以为你只是贪玩罢了,想不到你把天界当成茶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黎明苍生,五界八荒之事,你做了几件?什么时候开始,你连最后总要的事情都忘了!”
“重孙知罪。”
“知罪?”老天君紧握拳头,背在身后,眼睛煞红,“朕看,你这个天君不当也罢!”
简夜僵住,正是给他当头一棒!四下议论纷纷,却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声。简夜磕头,额头抵住金刚石的地面,咬牙紧紧地说:“是,重孙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老天君大手一挥,正容亢色,“简夜,朕现在罢黜你天君之位,将你贬到人间去做小小海神!此生都不能回来天宫!”
简夜怔了一怔,只听身后有人道:“请老天君三思!”南海乃是小海,四处无人,不是仙山仙地也不是繁荣之地,神仙去了就如同被放逐一般“国不可一日无主,天界掌管五界八荒更不可无君啊!小天君即使犯了大错,但功可抵过,当下在无人胜任天君一位,还请老天君三思!”
殿上众上君纷纷跪下,异口同声道:“请老天君三思!”
“由朕暂管八荒事宜!”此话一处,便是堵住了众神之口,“来人呐!将简夜上君送去凡界!”老天君半点情面也不讲,看也不看简夜就立刻下旨道。殿上一时嘈杂,虽然大多数上君都不同意让简夜继承天君一位,但数年下来,他也算是尽心尽力,即便是丢了天界的颜面,让他去凡界也是理所当然,但毕竟他也是天君。
简夜缓缓起身,视死如归,他本可以潇洒地转身离开,反正他也不想做这个天君。但为了波澜,他低头了,“简夜知罪,请天君看在重孙也为五界八荒尽心尽力的份上从轻发落。”
“你还敢为自己求情?”老天君气的胡子都竖了起来,瞪着眼睛,大手一摆,“来人啊!给朕拉下去,先拖到五行殿关他三日再将他送下凡界!”
“老天君……”
“爷爷何必动怒?”
大殿之上漂浮在空中的白衣女子正是本宣露,她轻轻从祥云上跳了下来,微微欠身,“本宣露给爷爷请安,瞧着爷爷中气十足,孙女就安心了。”
“没大没小!”
本宣露走到简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另一只手遮住自己的唇齿,十分嫌弃地扫过殿上的男子,她很想尽快离开这里,男人的气味真让她讨厌。
“十五,你给天界抹了这么大的黑,这儿怕是容不下你了,你且去凡界待着吧。”
“姑姑?”
本宣露斜着眼睛,冷冷说:“要让本公主亲自送你去五行殿?”
简夜双手紧握,只得退后一步,拜礼,“重孙领罪。”
“十五,”本宣露提醒道,“你若要做什么事倒也不打紧,只不过,”她飘到简夜身边,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万一惹得爷爷不高兴,你该知道,那南海海底现在可还是一片狼藉。”
简夜顿住脚,额角的汗水划过他嘴角的微笑,“谢谢姑姑提醒。”
大殿的上君们纷纷退去,老天君一人坐在石阶上许久,空无一人的大殿后出来沉月的身影。她抹着眼泪坐到老天君身边,还未开口,便听老天君先开了口。
“沉月,朕是不是做错了?”
“君上,您没有错,”沉月靠在老天君身边,万分担心地说,“这都不是您的错,都不是。是注定了的,只是您未卜先知罢了。”
“朕错了,明明知道无法改变,却非要逆天而行。”
“不,至少,”沉月勉强扯出笑脸来,“至少我们也不知道今后会如何,也许上天会眷恋他们。”
“朕老了,即便是错,也改不了了。”
“天君请放心,您应该相信他们。”
老天君久久看着天河,天的意思,就算是天君的他也无法改变,天是变幻莫测的,有些事,就算是他也无能为力。若是从一开始他就改变这段劫数,该有多好。
阳光微凉,风清水淡,云雾袅袅,朦胧烟雨。潺潺河水被一两只鸭子划过道道水波,绿水青山,如墨水一般的山岚被笔锋渲染,晕开,就连山岚都在哭泣吗?是因为看得人有这样的心情还是因为这片土地原本就令人回忆?
一滴一滴,稀稀疏疏的雨点击打这这片静宁的河面。她喜欢盯着这变幻莫测的河水发呆,喜欢让雨点飘到脸上凉凉的感觉,喜欢有人将她脸上的雨点胡乱擦干。
她就如同这里的空气一般,朦胧迷惑,安静得如同花卷一般,美得像是仙境,梦寐一般,但却令人悲伤。
“娘,娘,你看那只猫有两条尾巴!”经过亭子边的小男孩拉着母亲的手指着亭中惊喜地喊道。
“这孩子又胡说什么呢,又下雨了,快回家吧。”
“两条尾巴,尾巴。”
“这孩子,哪里有什么猫,别闹了,娘给你买糖葫芦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