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我们人类,平时见到同类受伤,比如看到马路上有人摔倒,我们会同时产生很多念头。比如出于同类互助的本能,想去扶这个人,但又怕遇到碰瓷的,凭白惹上是非不去扶,又或者只是旁观者的心态。不管最后我们怎么做,但这些念头都会同时出现在我们头脑里,这是正常情况下。”
“非正常情况呢?比如饥荒年代,人会在极度饥饿下吃人,或者奴隶时代角斗士的战场上,人的求生本能大于一切。这时人最大的愿望就是活下去,一切妨碍活下去的念头比如悲伤,愧疚,后悔,慈悲都会被大脑屏蔽,只剩下能够让人在恶劣情况下也能活下去的恶念,这种情况就叫力多比失调。”
“通俗的说,得了力多比失调的人,会失去同时产生多种念头的能力,只本能的选择性产生在当时最有利的念头,并且加以实施。这其实是人在生死存亡关头的一种自我保护行为。”
“原来如此难怪我总觉得nn有种说不出的奇怪。她一直都跟个机器人一样一往无前,不会像我们普通人那样常常自我矛盾,自我怀疑是因为她天生就没有这方面的恶念吗?”
“是。其实人的各种念头都是为了自我满足。荣格在动机与人格这本书里写到,人类的行为并非全是功利的,很多是纯粹的享乐。比如听音乐,画画,追求美丽的事情,探索未知这通常无关利益,但又是一个明显的驱动力。因为我们的大脑需要这些令人愉快的东西,这就是生的本能”。
“生的本能?”
“是。佛洛依德晚年提出,人的本能统分为两大类,生的本能和死的本能。”
“人还有死的本能?不理解。”
“趋向毁灭,不管是毁灭自己,还是毁灭别人,都是死亡本能的体现。你不得不承认,死亡并不全是可怕的,当一个人活的不好时,死亡对他而言就会充满吸引力。所以穷途末路的人会吸毒,酗酒,暴戾,因为他潜意识渴望杀了自己,或者杀了别人。”
“暴吐也算是追求死亡吗?”
“或许。”
“”
“哈姆雷特不是说过b,?”
我们几个呆若木鸡的看着白焰,继续听他讲这些仿佛外星人话的知识。我不得不承认,这些我不太听得懂,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却有种力量吸引我继续听下去。
“人类大脑是很奇妙的,现代科学只能窥知一二。大脑运行要花费大量能量,如果一个人长期只运行大脑一个区域,那其他区域的功能就会退化,而这个区域则会运行过度,难以负荷。最后会造成这个人心智完全扭曲,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机器人。国外一些脑科学的研究者也把这种患者叫做脑人。”
“脑人会怎么样呢?”
“一方面由于他们少了杂念,更容易专注某一领域,得到世俗的成功。但另一方面,也因为没有杂念,所以他们的性格往往很极端,很偏执。因为没有反向的念头相互牵制,总是一条路走到黑,最后往往如昙花一现。”
“”
“”
听完白焰这通夹杂了心理学,精神病学,脑科学的言论之后,我们几个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他讲的实在太高端,太深奥了,简直就是闻所未闻。我甚至没法判断他说的是对的还是不对的,只能半信半疑的全盘接受下来,权当是对的。
而正当我陷入紊乱的思绪里拔不出来时,突然不知从哪传来几声清脆的铃铛声。
叮铃、叮铃。
铃铛声听起来格外清脆,而且似曾相识,我总觉得在哪听见过。但这房子里怎么会出现铃铛??
这时我突然又听到一阵男人皮鞋踏在地砖上的脚步声。很响,但很沉稳,另外还有个钢筋车轮卡啦卡啦转动的声音,铃铛声就是那儿发出的。那两个声音从一楼大门里走进来,保持着沉稳的步调穿过大厅,接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声,像是车轮在楼梯上发出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那两个声音就到了二楼,又朝我们在的这个房间过来了。
“门怎么开着?”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谁在那?”
“是祁泽恺。”听到声音红丽反应过来,“我还奇怪nn怎么不在房间呢,肯定祁泽恺带她出去了。”
“祁泽恺!?”这时奈奈也道:“哼!来的正好!既然人来了,正好我们把话说开,看nn到底站哪边!”
这当口我瞪大眼睛朝门口望过去,依在门槛上的白焰也站直身子,头向外朝客厅那看。然后不知道看到了点什么,只见他笑了一下,就侧着让开了身子。
随着那种钢筋车轮不停转动的卡啦卡啦的声音,窄小的门里先是进来了一双脚。
确切的说,是一双踩在轮椅上的脚。
但整个都被布盖住,只隐约凸出一个腿脚和膝盖的弧度。布跟外面客厅遮盖手推车的布一样是白的,但是看质感更高级,很轻柔,很光滑,目测是无数细密的小蕾丝勾成的,而且用的是丝线,在光下反射着一层冰似的光。
这双脚就踩在银白色的轮椅踏板上,慢慢被推了进来。同时伴随着阵细细碎碎的叮铃、叮铃的铃声,我才发现原来轮椅的扶手下面真的悬着串小铃铛。铃铛也是银白色的,轮椅一动,铃铛也跟着动,不停发出那种流水一般清脆悦耳的声音。
我记得很清楚,在我第一次催吐,同时也是洛丽死的那个晚上,我也曾听到这样的铃声那么说来,跟祁泽恺对话的那个人果然是nn?那她为什么不露面呢?
听到铃声的一瞬间,这样的怀疑又瞬间袭上我的心头。
但随着轮椅上这个人慢慢出现在房门口,我突然心头一紧,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紧紧攥住了我的心脏。
这是nn?
这是我的高中同学王淑娴?
它与其说像个人,倒不如说像是个僵尸,或者像个木乃伊。
因为它从头到脚都严严实实包裹着闪着光的白蕾丝,连头一起被一大块布从头披下来,遮住全部头发和上半张脸,只在下巴那里留出一丝空隙呼吸。它垂着头,无力的坐躺在轮椅里,随着车轮滚动的节奏微微晃动着身体。
随着车轮不断前向,遮盖手的布被震开了点,我才震惊的发现,在那白蕾丝布掩盖下的身体有着一双怎么样的手。
那是双瘦骨嶙峋,惨白的几乎没有血色的手。
瘦的皮包骨。因为缺乏血色和皮下脂肪,所以皮肤看起来格外透明,能清晰看到皮肤下面狰狞凸出的青蓝色的血管网络。手背上还有片不小的淤青,上面还有几个针孔,应该是输液时留下的痕迹。
但就算这样,这也是双极美的手。
因为瘦,所以五指更纤细,冰雪一样苍白。而且就算病成这样,手的主人也没忘记做美甲,五根手指的指甲都修的很整齐,涂着艳红的指甲油,还上了亮油,看上去有种诡异的艳丽。她小指上还带着个小小的尾戒,很精致,但不花哨。尾戒上绑着根细丝线,连着轮椅扶手下绑着的小铃铛,只要小指一动,就会牵动铃铛,发出叮铃声。
原来如此。
看到这个我恍然大悟。
这个铃铛其实就类似医院里,病人床头装的铃铛一样。如果病人身体不适,身边又没人,就可以按响铃铛,值班室里的护士听见就会过去看。再结合轮椅上这个人行动不便,房间里又有这么多医疗设备,可见她健康已经出了大问题,需要人随时看护。
“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等轮椅人完全进入房间,推轮椅的人也跟着走了进来,果然是祁泽恺。他仍然穿着深黑毛衣和黑皮裤,头发依然打理的很帅气,只是脸上多了丝疲惫。
见房间里突然进来这么多人,门口更是站着个没见过的男人,看得出祁泽恺非常惊讶。但他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只是皱起眉头打量了圈房里的人,又朝门口的白焰瞥了一眼,问道:
“你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