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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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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请问您需不需要其它服务?”标准的英国口音暗示着她愿意提供的服务相当多彩多姿。

    “不用了。”他淡然将无线电话交给她。

    空姐带着隐藏的失望离去。

    耳膜内轻微的震荡告诉他机身正在降低高度。

    她一六五的身高实在不能算矮,然而混杂在三色人捶穿梭的国际机场,比她高出一颗脑袋的旅客自然比比皆是。

    袁克殊只放一半的心思接受海关人员例行的盘检,双眼直勾勾地落准在那颗东张西望的脑袋瓜上。

    直到现在,两人换处远隔的地域”间,他依然为自己不假思索的“愚行”感到好奇。

    说出去恐怕会被知交们调侃到肝脑涂地,素来波澜誓不起的袁克殊,居然搭机飞越整片蔚蓝海洋,只为了将一棵青绿四季豆移植到他耳畔。

    但,该死的,他真的想念她。

    离开福尔摩沙的第一天,他数度探手执起话筒,却又三番两次地命令腕掌放下。才二十来个小时而已!他告诉自己,四季豆可能连他离去的气氛都还未感受到,他平白无故打电话回台湾,实在有点无聊。

    第二天他用相同的理由劝服自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毛头小子才会发作的征兆,而他已经超过三十而立的门槛,早就失去神魂不属、意识混沌的资格。

    第三天,他正在举棋不定之间,忽尔荒谬地自嘲起来。瞧瞧他,毛躁的似熬了高中小男生。人人皆知袁克殊的一惯哲学便是勇往且前、放手去做,又何尝在意过旁人的看法?于是,他拋开一切无聊的矜束,先后拨通叶宅与自家的电话号码--无人应听。

    四季豆与那名温文书生开会的景象,如绣花针般刺进他的脑袋,伤口虽然细微,痛感却延续良久。

    第四天,在自己能意会过来之前,他已经匆匆向公事朋友交代几声,一意孤行地登上飞往台湾的铁马。

    他疯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因为过去几十个小时以来的行为绝非袁克殊所会犯下任何人都清楚,他,从不冲动,从不犯错,从不让私事干扰到公事。

    “我觉得咱们俩对远的定义有些差距。”绕珍踱向他,口吻虽然严肃,两只泛着波光的黑水晶眼瞳闪耀着,泄漏她无法抑止的兴奋。

    “哦?”他淡淡地收放好证件。

    整趟旅程,绕珍着实被惊诧、喜出望外、新奇、刺激种种情绪分割了,因此暂时没有注意到他刻意外显的冷静与理智。

    “更精确的说法应该是,我们对不远的见解有所出入。”她被一名头氟梳成鸡冠状、其余部分剃光的金发男人吸引,情不自禁盯住人家不放。

    “会吗?”袁克殊搀住她的手肘。“别盯住人家看,没礼貌。”

    机场的入境关卡熙攘着白种欧陆人,一个个俊帅过下一人,几乎让她瞪直了眼睛发白日梦。

    他们俩沿着头顶的指示灯迈向停车场。她用过随身携带的小背包,全副家当都在里头--亦即,目前她仅有的就只包包内寒酸的家当,一条牛仔裤、一件中华职篮t恤,和两套换洗的贴身衣物。

    “你或许认为这一趟旅程就像跨过大水沟一样轻易,然而全世界大多数的人类会同意我的看法。”她随同袁克殊走往停车场入口附近的奥迪房车。“由台湾飞到法国绝对很难以不远这种轻描淡写的措辞来形容。”

    幸好法国机场可办理七十二小时的临时签证,否则她可就被他当在候机楼了。

    “天涯若比邻。”他简洁有力地回答,拉开车门,指示她坐进前座。

    熙攘的人声、飞机轰隆隆起降的噪音,被车门隔绝成外在的世界。直到进入狭小密闭的车内空间,绕珍兴奋怦动的心才稍稍平静下来,缓缓咀嚼这种头昏脑胀的奇异感觉

    她真的来到法国了!

    nlke球鞋的胶底下是货真价实的花都土地。

    前后不过十多个小时的差别而已!

    “哇”她不禁发出敬畏的低语,纤手东摸摸、西碰碰,半刻也闲不下来。“真犀利我居然跑到法国来了。前夜入睡前,我作梦也想象不到自己一觉醒来,两脚会接触到另一块截然分离的大陆黑桃哥哥,亏得你有这样的兴致拐骗我”

    语声未回,一道黑影从侧边压过来。绕珍下意识偏头查探发生了什么事,却猛地被他快速的唇瓣攫夺。

    “唔嗯”她麦芽色的脸蛋浮现霞红,只能咿咿呀呀的轻叫。

    一切来得如此突兀,毫无预示。

    “别吵。”袁克殊瘖哑地道,重新覆上脆生生的俏嫩。

    好久了!他拟想着自己再度品尝这春芽初生的柔唇,已经几日几夜,深切到他甚至无法在人前直望着她,深怕自己会克制不住,当众窃取她的芳香。

    当然,他是不在意身外的人事时地的,但她会,并且可能挣扎,而他不愿让任何举措甘扰了自己品尝这个吻的决心。

    他凝注起每一分思绪,温习着她专属的香泽、气味。

    玫瑰红的唇,与其以“柔软”形容,不如称之为“弹性”与她娇躯大部分的玉肌、润肤一模一样。

    四季豆浑然不似寻常靓女的软糯绵柔。她具有弹性的躯体就像天生的性格,虽然不至于死硬固执,却隐含基本程度的抗力性。

    她的贝齿细致而整齐,像玉米粒一般逗人,教他每次都会忍不住放纵舌尖滑过这贝壳似的小白牙。

    呵!他想念她

    她想念他

    绕珍昏眩地任他侵袭自己。经过前几次被偷香窃玉的经验,她也该习惯了。

    这种唇舌交接的情味,比她记忆中的更加更加令人怀想,她不懂自己为何从小到大排斥臭男生亲近她。可能,人不对吧!

    卡文克莱的熟悉古龙水味,沁入她的思路直到这一刻,她益发肯定自己对他的记挂。不是有一首歌这么唱的吗?

    我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袖你身上的味道。

    我想念你的吻,和手指淡淡烟草味道,记忆中曾被爱的味道

    被爱?

    她的心口一热,微微顶离他。

    他并未抗拒,任她拉开一点点距离。

    “你你干嘛又又动了色心?”她口吃着。

    他一如以往,动也不动地盯望她,眼神因适才的激情而深邃水润,却出奇的莫测如讳。

    “喂我在跟你说话。”绕珍别扭地戳他胸膛几下。

    半晌,他的嘴角缓缓勾勒出促狭的弧度。

    “你的味道还是一样嘛!青嫩得榨得出汁来,半点儿甜味也没有,差点害我涩得吞不下口。怎么?我离开的期间没让其它毛头启发过吗?”

    绕珍为之气结。

    每次都这样!总在她以为黑桃王子即将吐露感性、温存或重要讯息的时刻,他却转口“吐”她的“巢。”

    既反又覆,没一刻定性,简直比女人心更像海底针!

    “谁像你?性好渔色!非但如此,还偏好雏幼型的。”

    袁克殊朗朗笑了出来,跳跃的男低音与密闭空气融成一体。

    他端坐回驾驶座上,发动车子。奥迪无声地滑向停车场入口,渐渐加入驶往巴黎市区的车河。

    “你是怎么回事?一路飞过来的途中都有一搭没一搭的,一副阴阳失调兼水土不服的怪里怪气样,怎么双脚立定在法国领上上,所有毛病就不葯而愈了?”绕珍摸摸鼻子,不是滋味地狠瞄他。

    “你说呢?”他稳稳把持住方向盘,留神着周遭的路况。

    法国人的率真随性是举世闻名的,这项特质也充分表现在交通状况上。

    “依我看,阁下积压成疾的症状只有一种解释。”

    “哦?”他扳动方向灯控制杆,切入右侧的主要干道。“你不妨说来听听。”

    “便秘。”

    “什么?”袁克殊的眉头钻成怪模怪样的中国结。

    嘿嘿嘿,将军!绕珍得意洋洋地摊开从机场索取来的dm,专心研究法国的名胜风景简介。

    奥迪降缓了车速,终至停顿下来。

    绕珍抬头一瞟,红灯。幸好!她还以为黑桃哥哥又想偷袭。

    不过,无论她如何命令自己忽视,从右侧斜瞄过来的视线依然直接得教人起鸡皮疙瘩。

    allright!她认输。

    绕珍悍悍地侧瞪回去。

    出乎意料之外,他的眼神竟然异样的温柔,宠溺得几乎让人淹没。

    绕珍不由自主地惶惶然起来。说真格的,嘲谑、可恶、好色、严谨的袁克殊都是她“应忖”得来的。

    唯独温柔纤情,她不。

    “你可知道我飞回台湾时,心中的所思所感?”低沉的嗓腔轻询。

    她愕愕地晃首,等他径自念咏出解答,宛转的、迥吟的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绿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芳心短暂地停一拍,而后,迅速怦动起来。

    这这是真的吗?李白的“长相思”代表他悬念她吗?一如她近几日这般?

    她试探性地搜寻他的胖,然而,除了那汪溢满盈人的轻柔之外,她瞧不出其它。

    似真似假,若有还无又来了!

    不行,她快被骗得失去常智。他为何就不能依着牌理出一次招呢?

    灯号缚换,叭叭的鸣响声帘大作。

    “喂,再不走就要被开罚单了,我可不想领一张几百法郎的单子做为纪念品。”她故作轻快地响应,打破车内诡谲的氛围。

    埋头回到风景介绍里、假装天下太平的同时,绕珍脸红心跳地暗忖

    他又在取弄她好玩了。一定是的。

    他总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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