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了,有些人执迷不悟的,也被打发去了海外……”
去到海外,想要回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蕙娘毫不怀疑族里自有手段让他们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流放地。她点了点头,心头忽然一动,便又压低了声音道,“有句话,回了京我也不好问爹,只好在这问您了……您在清算大房一家子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能和季青联系在一起。”
权世赟并未露出讶异之色,反而有些微微的叹息,他出人意表地道。“别说是你这么问,连你公爹都这么问过,就是我也在查……没有,丝毫没有。季青真就像是平白消失了一样,不论是燕云卫,京城左近的黑势力还是我能想到的所有圈子,都没有他的一点蛛丝马迹。达家那边曾经收容过他一阵子,这个是查出来了,但很快他也就和达家断了消息……我看,你还是别把他放在心上了,他一个人单枪匹马的,能做出什么事来?顶多你待老三和他娘好些,他投鼠忌器,还敢轻举妄动不成?”
蕙娘也并不觉得权季青会向谁出卖家族,他虽然疯狂,但还没到这么六亲不认的地步,事实上,他对权族的事业,应该还是很有归属感的。这些年过去,她也渐渐地有些淡忘了他的形象,这么一问,不过是聊尽人事而已。没想到权世赟主动提起良国公,反而是更证明了良国公的清白。虽说心头有些不快,但也只能让此事过去。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权世赟便问,“这次回来,怎么没见歪哥、乖哥?”
“也不知道南洋那边的事,是否需要在短期内再度南下。”蕙娘叹了口气,“北方冬天又冷,两个孩子更喜欢广州,便让他们在广州多住一阵子了。现在南边随时可能再度生事,到时候公司的事,少不得我继续调停了。宜春号在这一次吕宋动乱,以及开设公司中,损失不在小。”
她说这话,倒不是预防权世赟开口问她要钱,只是习惯性哭哭穷而已。不过,见权世赟面上掠过一丝不自然,便故意扬起眉毛,把吃惊之色露在了外头。“怎么了,赟叔,若是族里需要钱……”
“是有点吃紧了。”权世赟也就认了下来。“不过,手里也不是没有值钱的东西。天威炮的那张图纸,拿出去也是可以卖上高价的……只是不愿意做这个买卖罢了。我先看着办吧,若是真需要和你开口,也不会客气的。”
权族这一次在海外的损伤,估计也是有点伤筋动骨了,船、人、货、武器全都没了,要再重新置办,支出必定不小。现放着她这个大财主,没有不来打秋风的道理。蕙娘也早做好了准备,她毫不犹豫地道,“这个是自然的了。”
想了想,又对权世赟道,“赟叔,这张图纸可要千万收好,不是亲近人都别谈起。这东西要卖出去,朝廷海防就没有什么优势了,若是海疆出事,很可能会给朝局、宫廷带来意想不到的变化,这变化未必对我们有利呢。”
权世赟点头笑道,“这个自然,这图纸除非价钱特别好,否则,我也不会轻易地卖出去——它用来卖就有点亏了,实在不行,还能和罗春换兵嘛……这都是以后的事了。”
顿了顿,又道,“对了,听说你在吕宋,受了英国人的气了?这倒是巧,英国人前一阵子倒是辗转和罗春联系上了,想要走罗春的路子,往国内卖鸦片,但你也知道,罗春在国内有什么根基?他想和我们合作,他来抽头,据说进价也不算贵,到我们手上卖价就能翻番。这买卖,我有点吃不准,你看着怎么样,能不能做?据说在南洋抽这个的很多,还是很能做得的。”
蕙娘心头猛地一震,一时间非但对英国人恨之入骨,对权世赟也是大为失望。她镇定了一会才道,“这东西一旦抽了,那就绝对上瘾,再没有戒掉的可能……现在弄这东西赚钱,日后您还要费十倍的力气去收拾。英国人可没安好心呢,就想着给朝廷添乱。”
权世赟有些吃惊,亦是将信将疑,“戒不掉?不说这和烟草似的,抽着也没有大害吗?何曾就这么厉害了?按你这么说,难道一抽上去,一生就毁了不成?”
蕙娘耐着性子道,“南洋那边的情况,您是还不知道……”
她把南洋苏丹抽大烟抽得连国家都没了的事告诉给权世赟知道了,权世赟方才是半信半疑地道,“真有这么厉害?那这事我可得好好想想。罗春倒是一个字都没提,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还要想?蕙娘忽然觉得,自己和权世赟简直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个她曾经极为恐惧、极为戒慎的人,也不过是就是一个轻信而冲动,鼠目寸光的野心家而已。她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反感,轻声道,“这事也是得从长计议,您若不信,找个人往南洋走一遭就明白了。要不,我弄点来给您尝尝——”
权世赟忙道,“这可使不得,你别和我开玩笑,这会上瘾的东西可不是好沾的。”
一边说,一边不禁自己也笑了,遂起身道,“这事我会好好想想,从长计议吧——夜深啦,都休息吧。明日你进京,我北上,也许年后还会下来,到那时再见了。”
蕙娘要起身送权世赟,又为他止住,“你身子沉重,今日说这些话,本来就已经够耗费精神的了……”
权世赟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道,“不过,说到孩子,乖哥也罢了,歪哥那边,能回来还是早些接回来吧。孩子在京城里,老人家们也放心一点……”
看来,虽然权世赟对她似乎已经是绝对信任,但族中一些大佬,对她还是有所保留。从前也罢了,如今她地位上升,有些事,就更要谨慎小心了。
蕙娘心中一沉,面上却笑道,“是,回头就派人去把他接回来。”
权世赟这才满意告辞离去,蕙娘在天津又休息了一日,方才慢慢进京,等她到京城的那天,正好赶上杨善榆的三七,权仲白竟不在家——她才拜见过了长辈们,连屁股都没坐热,宫中便来了信使,请她入宫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