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转给朝廷。我们南下时刚收到朝廷回信,令我等便宜行事,做好出兵吕宋的准备。——那封信,是女公子执笔的吧?写得很见技巧啊。”
信鸽能携带的信息肯定是比较有限的,蕙娘在信里只大略交代了如今的情势,最多的笔墨还放在吕宋政局上。反正这都是要结仇的趋势了,英国人对天威炮如此觊觎,也不像是能和他们联手欺压荷兰人的样子,那倒不如直接轻取吕宋岛,把这么偌大一片岛屿握在手上以后,再来考虑婆罗洲的事不迟。不然,日后去往婆罗洲的路上,岂不是还要时时担心英国人使坏?
不论皇帝是否更心痛于封锦的伤,这封信上的分析起码是给了他更明确、更直接的理由拿下吕宋,对朝臣们也更有些交代。看来,皇上是令许凤佳便宜行事,借此机会,有一举拿下吕宋的意思了。难怪,除了许凤佳以外,连南下办事的桂含沁都让捎带上了,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确实擅长海战,多个掠阵的总是更稳妥些。另一方面,说不定也有再抬举抬举桂含沁,让他沾沾光的意思在。休说从前他一个桂家庶子,按说分润不到多少功劳,自从抱上了皇帝的大腿,成了他的心尖尖,这皇帝疼他,可比十八九个父母疼都要来得体贴多了……
“的确是我仓促写就的。”蕙娘也没否认,因又和许凤佳商量了一番封锦靠岸诊治的事。议定了派人送他们回去广州的行程,蕙娘便道,“要不要留些水手给你们?毕竟你们应该还没有去过吕宋吧?”
许凤佳道,“最好是女公子您和我们一道走,回去以后立刻就能把公司开办起来,这件事已经耽搁有几个月时间了,朝中粮荒,可是没有丝毫缓解。皇上心里,想必是很着急的……”
蕙娘有点晕了:她虽说并不娇气,但现在也是急于回广州去安顿下来好生休息几日。没想到皇帝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肯放弃立刻设立殖民地,招工过来种地的念头,但这事又是舍她其谁,因只好叹道,“说不得,只好和仲白分开一段时间了。”
第二日一大早起来,除了权仲白和封锦在几个医官的带领下继续逆风而上,向广州驶去以外,余下连乔三爷那帮商人都上了军队的船,掉头往吕宋回去。众人都唏嘘道,“倒是可怜了那些人,舍不得在吕宋的一片基业,却是白做了祭旗。”
此番顺流而下,速度比来时不知快了多少,只是一路果然都未见英国军舰,想是当时见机不妙,当晚便掉头回转往吕宋去了。但蕙娘此时亦不大着急,她实在是担心过甚,连他们预备怎么打吕宋都不去过问,一路上只是和乔三爷并卢天怡关在屋内,商量着该怎么建立公司,去大秦招工南下。
不过,在许凤佳的旗舰上航行,是要比定国公的舰队舒服得多了。她名正言顺的乃是上宾,每天有硝石制成的冰山解暑,也能隔三差五地以淡水擦擦身子。再说又什么事也不用操心,蕙娘觉得这才算是舒心的航行——许凤佳的旗舰上甚至还有西洋制法的葡萄酒,口感香醇,丝毫不亚于外国舶来的美酒。据他介绍,这都是杨七娘手下的能人给折腾出来的玩意。若非杨七娘没心思捣鼓这个,光靠这个酿酒,他们一年也能挣许多钱。
“这就是过满则溢的道理了。”桂含沁摇着蒲扇,袖子挽到胳膊根,一脚踩着椅子,眯着眼慢悠悠地品酒,一边道,“你们家搞机器,惹得多少人眼红?再弄个获利最丰厚的酒,只怕连皇帝看你们都不顺眼了。你家那位是深知抓大放小的道理,葡萄酒偷了方子去,人人都能酿,这机器就不一样了,就是挖走一个师傅、两个师傅,要仿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许凤佳叹道,“她就是爱搞机器,哪有你说得这么复杂。葡萄酒要搞也可以搞,就是怕她太累而已。再说,这东西卖价太高了,规模不扩大,也就是小打小闹一番罢了。不值得太费神。”
只听他的口气,便可知道机器行业获利有多么丰厚了。蕙娘微笑道,“难怪许将军从不吃空饷,原来是有这么个陶朱翁做你的后盾。”
今日众人难得闲暇,两个将军邀蕙娘来闲话说公司的事儿,却没叫卢天怡,使得这聚会带了一些家宴的性质——说起来,三人也是辗转有亲的。许凤佳的态度亦十分随意,他耸肩道,“在你们跟前也不怕丢脸,我们家的确是杨棋比我有本事,我也服她,这些年我是越来越不带脑了,反正遇事有她给我盘算。”
桂含沁撇了撇嘴,老大看不起许凤佳,白了他一眼道,“你那老爷们的威风都哪去了,这话亏你还说得这样响亮。葡萄酒你们不做,我们家来做!方子给我,回头我就倒腾去,我正愁没钱使呢!”
“你们家都靠上了票号,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许凤佳也没把桂含沁的话当真,他又吃了一口酒,忽道,“先遣部队应该是已经上了吕宋岛了,若是一切顺利,说不定等我们旗舰到吕宋港时,战斗已经结束。”
蕙娘不免一惊,道,“这么快?”
她一心休养,还真没怎么过问航程,没想到顺流而下去吕宋,居然用时只得他们往回走的三成左右。现在居然已经有船要登岛了——想到吕宋那松弛的城防,又觉得也许夺城战也没那么难,因道,“看来,你们是打着先下首府的主意了?”
“英国人才夺取吕宋不久,对当地的地势估计都不大熟悉,要跑那是跑不到哪去的,把几座大城一占这事就做完一半了,再把码头控制一下,恩威并施地蹂躏一番当地土著,我们后续的人一到。那几千人能跑得了多少?”桂含沁懒洋洋地说。“他们的大部队在天竺呢……天竺那边的人根本难以过来,荷兰人不是正和他们不对付吗……英国舰队要从马六甲海峡通过,纯属痴人说梦。就是他们来了也不怕,在这一带英国人没有补给港口,可我们还有天威炮……”
他打了个响指,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痛快地呼出了一口气,笑道,“吕宋这块地,我们是占定了。就是婆罗洲,也不是不能想一想。最好是把这一片都给取下来了,那才叫高兴呢,比起这个功劳,驱逐北戎收复失地又不算什么了,也许三五十年后,升鸾你就是我们大秦朝开辟疆土最多的将领啦!”
许凤佳笑道,“难道你就不是?这么天大功劳,落不到我一人头上,你且安心吧。若真是如此,你日后也少不得要从北方南下的,不然,就是有了天威炮,我也根本就顾不过来。”
尽管桂含沁描绘出了这么一副激动人心的图像,但他本人依然并不太向往,只是轻轻地嘘了一口气,含笑望着强自压抑兴奋的许凤佳,却没再说什么。蕙娘看了他一眼,却仿佛能从他面上,看出一点忧虑来。
英国人如此看重天威炮,更证明了这一发明的重要。有了天威炮,任何一国水师都是如虎添翼,他们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搞到天威炮的图纸……
而鸾台会若能找到买家,又会不会把这份图纸卖出天价?桂含沁心中不能不怀有这个阴影,毕竟鸾台会在他跟前,表现得一直都像是只求钱财……此事若是事发,燕云卫一查,杨善榆手里拿不出天威炮图纸的话——
蕙娘亦不免微微皱了皱眉,桂含沁此时亦是生出感应,向她看来,两人眼神相碰,都是一触即收。桂含沁微微甩了甩头,方才露出笑来,自然地道,“炮是死的,人是活的。该如何把这炮给用到最好,咱们还得多参详参详……”
望着这两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将领,忽然间就在这一刻,蕙娘立定决心,不论要付出多少代价,一定要尽力从鸾台会手上,把图纸给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