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告白未说爱未说厮守,关系如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曼妙极了。
“小孩,要不要帮忙?”恩佐见安宁熟练地开抽屉拿文件,打开msn输入登录密码,从e盘中调出本周工作计划,只得识趣地说“看来你姐都教过你了不需要我啊。”
前台带安宁进来时,那些老女人同事们同时发出“哦哟,好可爱呢”的欢呼,不断有“姐姐”递来小零食、饮料包、速溶咖啡等小恩小惠,顺带在他的脸蛋上掐一把:“真是可爱的小男生,以后就在我们这里工作了,代替你姐姐吧。”原本受欢迎的小汤地位骤降,无人理睬,他从电脑背后瞥了安宁几眼,目光怨恨。
年纪小小的安宁不理会这些,一心做事。
见他这么专注,恩佐隐隐失落,找机会坐到他身边,悄悄问:“你姐她还好吗?”
安宁头也不抬:“很好,在家养着。”
“我去过,没有人开门。”恩佐跟安宁套近乎“下班后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你姐,好不好?”
小宁一点也不糊涂:“我倒是没问题,可我姐说她生病的样子好丑,谁也不想见。”
“真的?她是不是生我气了?”
“你做了什么让她生气的事情?”安宁反问,窘得恩佐只得作罢:“算了算了。”前台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提醒,主编怕他打搅到同事工作,要他没事就先走。
讪讪地,恩佐做举手投降状:“好的好的。”他总是笑,笑容看似温和实则有着危险的魅力。前台小mm看得一惊,脸蛋红扑扑地回座位去了。
这家伙总算走了。
宝蓝从电脑后面一路偷偷望着林恩佐走远,长舒一口气,放松了一直挺直的脊梁。
装男生真累。不,其实外形已经是男生了,但要从言谈举止身份各个方面杜撰出一个“弟弟安宁”来,还是有难度的。艾玲玲找人办了假身份证,200块,这世界上便多出一个叫“安宁”的男孩子。
忙碌至暮色四合,万家灯火“他”从选题报告和校完的稿件中抬起头时,主编室里没有灯光,恩佐也走了——想到这竟然失落。一个人收拾背包下楼。
外面天色全黑,走出大楼时晕眩了一秒。累到头晕,仿佛从幻想回到现实世界。安宁咬着奶茶吸管去逛路边的服装店,想买些男生衣服。
家里只有爸爸的旧衣,size大出好几号。“他”的眼珠子随着那些掠过眼前橱窗不停转,真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买男生的衣服给自己穿。
“喂,你在这呀?”一只大手搭在安宁的肩膀上,吓“他”一跳。
恩佐没想到小宁这么容易受惊吓,果然跟姐姐一样是胆小的孩子。在巧克力馆时,她听说晚上要一个人待在那里,小脸蛋霎时就吓白了。
“一个人逛街?”恩佐关切地问“怎么不回家?”
少年咬着奶茶吸管,不太愿意说话的模样,径直往前走。恩佐叫住“他”:“还在生气?安琪已经知道冤枉你姐姐了。”
少年不理他。
“想买衣服?我送你衣服,就当道歉怎么样?”
“不用了,谢谢。”多相处一会儿的话“他”怕会露出破绽。不料这小子跟了上来。
“喂,衣服不是白送给你,小宁,你也帮我个忙,带件礼物给你姐姐怎么样?”
“礼物?”安宁站定“为什么要送礼物?不用麻烦了。”
“又不是送给你,你干吗说麻烦?”说完,恩佐拉起“他”就走进一家顶级男装店,这家店以贵到让人轻生的价格、精致到让人复活的品质而闻名。一进店,立刻有四五名店员围上来殷勤招呼,恩佐利落地帮他挑了一件衬衣、一件外套、一条仔裤、一套西装、一条小领带,塞到“他”怀里。
“小宁,进去试一下。”他不由分说地将“他”推进试衣间。安宁在试衣间里翻出衣服的价格标签,标签上的数字狠狠地雷到了“他”这时,只听得恩佐在外面小声对店员说“衣服都记在我账上。”
“好的,林先生。”店员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是跟他很熟稔。想必恩佐又是这间高价店的vip。
去年才毕业,回国马上开建筑设计公司,另外还打理着一家只款待名流的高级巧克力馆,无论是身家、人脉和地位,都不像是一个毕业才一两年的大学生可能达到的高度。
唯一的可能是,出身于大户人家。
安宁想起第一次在便利店里遇到恩佐时映入眼帘的那张脸——洁净,隐隐有柠檬香气,叫人无法忘怀。
“好了吗,小宁?”恩佐在外面问。
安宁怯怯地走出来,穿着一件外套和仔裤,像广告杂志上的小男生一样可爱。恩佐笑“他”:“身上的荷尔蒙恐怕还没你姐姐多。”
小男生立刻红了脸不吱声。
“好啦好啦。”恩佐揉揉“他”的头发。安宁一怔,原来恩佐对男生女生都这样轻揉对方的头发,这个动作不是宝蓝的专属。
“你很喜欢揉别人的头发吗?”小男生又不高兴了。
恩佐愣了愣,缩回手:“sorry,你介意?”他神情尴尬“其实是刚刚看到你时,想起你姐姐,所以就揉了揉你的头发。”
安宁听得心里一动,竟然隐隐欣喜。
“衣服喜欢吗?”
安宁点点头,恩佐立刻吩咐店员把那些衣服都包起来。价格的总和一定带着好几个零。平素不随便接收礼物的安宁,这一次没有拒绝,不知为什么,他的所有要求、建议、邀请都是那么让人难以拒绝,仿佛一拒绝,就会伤害到对方似的。
只能跟随他,跳入这条汹涌的大河里,跟着他顺流而下。
他们在必胜客吃晚饭,这一次恩佐没有争着付账,却只点了最便宜的东西,故意帮安宁省钱。
芝心比萨送上来,他帮安宁切好,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
“你姐喜欢吃比萨吗?”
“喜欢。”
“女孩子好像都喜欢我在美国吃多了这些,回国只想吃家乡菜。”
安宁尴尬地看着他。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因为你喜欢啊。”恩佐问“你姐是感冒还是”
“大概是吧”
“严重吗?我想去看看她。”
“呃,没事,死不了死不了。”
“你要多疼你姐姐啊,”恩佐语重心长“她很不容易的。”
安宁见他那郑重其事的样子,老想笑。“你倒护着她。”“他”赶紧喝果汁掩饰笑意。
“那当然。”恩佐低下头,说话忽然有点不顺畅“你说如果如果我追你姐姐的话,把握大不大?”
噗,安宁包在嘴里的果汁喷了恩佐一脸。
他抹掉黏黏的果汁:“至于这么激动吗?”
不不不。
不是激动不是反感,是是有一点点高兴。尽管突然,心底最隐秘的角落还是悄悄生出一股甜蜜。
“你倒是说啊,我追你姐的话,胜算大不大?”他着急地问。
安宁不说话,径自甜笑。
“胜算多少,要看你的行动啊。”“他”眨眨眼睛“我只是她弟弟好不好?问我管什么用。”
“当然管用!”恩佐用膜拜的表情看着“他”“你是最了解宝蓝的人。”
“啊哈,那看来”安宁耸耸肩“还是没办法。”
“有那么难?”恩佐拍拍“他”的肩头“帮帮忙,帮帮忙。下次你想追哪个女孩子,我一定豁出去帮你!”
“没有那一天,我不会喜欢任何女孩子。”
“”恩佐想到了什么“难道你是”
“才不是!你乱想什么?”安宁涨红了脸。恩佐大笑着揉揉“他”的头发。今天的恩佐跟平时不太一样。在女生版本的她面前时,他总是很绅士,体贴极了,现在更像个可爱的大男生。
“你在我姐面前好像不是这样的啊?”“他”问。
恩佐想了想。
“当然,谁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都会变得不一样。”他小声,小声地说,眼神温柔,仿佛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会变成靡丽的宝石,温柔了夜晚,惊艳了时光。
“谁叫我,喜欢上她了呢?”
那一刻,安宁很想感谢jason。真的,上帝在关上一面窗户时,必然会为你打开另外一扇窗户,让你眺望到更远更美的风景。
“记得要帮忙啊,在你姐面前多说我的好话。”
“嗯,好吧。”“他”答应着,小口小口地啜饮果汁。吃完饭,恩佐托“他”带份礼物给“他姐”两人路过卡地亚,恩佐停下来,目光定在橱窗里一枚美丽的心形钻石戒指上。
好美。
连安宁也禁不住赞叹着贴在橱窗上,凑近看。精致的加工让钻石绽放出与生俱来的美,如果心爱的人能亲手为自己戴上戒指,说着相爱永远不离不弃,那这辈子真是值了!
看着小宁趴在橱窗上流哈喇子,恩佐的头上掉下三根黑线:“喂,你小子来什么劲?戒指是男生买来求婚的,又不是送给你。”
“切,遇到jason那天,你自己不是说要买吗?”话刚出口,恩佐就警惕地问:“你怎么知道?”
安宁猛然惊醒,糟糕!现在自己的身份是男生——是“弟弟安宁”!怎么说出只有“姐姐宝蓝”才知道的话了。
“他”忙不迭地解释:“是我姐告诉我的啦,她说你很体贴很仗义。”
警犬恩佐立刻变成了忠犬恩佐,凑过来打听:“她还说我什么了?”
安宁卖关子:“不告诉你。哼!”“快告诉哥哥,哥哥给你买糖吃。”
“得了吧,你就是只大尾巴狼。”
“瞎说,我对你姐可是真心的,一颗红心可昭日月!”
“你要那么亮干吗?”安宁想了想“不过,我姐说,你是体贴有风度的人。今晚倒发现你还蛮孩子气的,有绅士的一面,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哧,自己是个小孩子,还说我。”恩佐揉揉“他”的头发“记住,在你姐面前,只准说我的好话啊。”
安宁看着手里那一大袋价位好几个零的衣服。
“好吧。”果然,拿人家的手软。
那晚,恩佐挑了一只水晶小鹿,叫店员悉心包好,系上缎带。
那晚,安宁问:“为什么你一眼就挑中了这只小鹿?”
“因为你姐姐的眼神有时候很像小鹿,亮晶晶的。”恩佐温柔地笑。安宁发现,只要提到喜欢的人的名字,他连眼神都会变温柔,所有的锐气都化作绕指柔。
那晚,安宁回家掘地三尺搜寻,终于在洗衣机旁边的罅隙里发现遗落的戒指盒。那枚属于安琪的戒指滚落到一旁,指环内侧清晰地刻着“ann”她霎时明白了一切。他的信任和宠溺,如此深厚。
“花痴!人家不就送你只小鹿吗?成天抱着看。”艾玲玲没好气地戳了戳宝蓝的额头“你看你变回来的时候,也没见得有这么开心!”
宝蓝也不回嘴,嘿嘿嘿嘿,心情大好地捧着那只水晶小鹿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地看。
这次变成男生足足有一星期,昨天一早她醒来照镜子,发现自己又变回了女生的模样,惊喜得在家里来回跑,掐脸掐到疼得咧嘴,才终于相信这是事实,立刻将艾玲玲和冽侬召来。他们一左一右,抱着胳膊打量宝蓝,眼光生生地要从宝蓝身上剥下一层皮。“这种药物引发的副作用很难说。这次恢复得快,但很可能下一次变异马上会到来,你要有心理准备。”冽侬说。
他总是这样,缓缓的,沉沉的,带着医生独有的冷静,仿佛呼吸里都是消毒药水的气味。这么多年来,宝蓝只要一见到她,脑子里立刻有一根弦会绷紧。
“嗯,少喝酒少激动少感冒?”
“不是少感冒,是不能感冒,明白吗?”冽侬补充道“最好别谈恋爱,一会儿又情绪激动,难保不出现变异之类的bug。”他的语气加重在“别谈恋爱”上。
艾玲玲把她拉到一边,悄悄说:“你别理我哥,只要不感冒情绪不太激动,就不会引发变异,目前还是可控的。他不介意你谈恋爱,是介意你跟别人谈恋爱。哈哈哈,这傻瓜,连阿猫阿狗都看得出来他喜欢你,可他自己就是不说,看到你跟别人在一起时又吃醋。真是大傻瓜。”
艾玲玲笑得没心没肺,忍不住又八卦:“把林恩佐搞定了?挺快的啊!上月还见你失恋呢,这月就已经活色生香圆满迎来下一任了。”
“哪有!”宝蓝白了她一眼。冽侬告诉她,他打算下周结束私人诊所的生意,转去省第一人民医院工作。
“你不是最讨厌那些大机构吗?怎么又回去?”她不解。
“大机构经费多,可以利用起来研究你身上的药物副作用。”
原来如此,宝蓝感激地抱紧两位患难与共的老友。
第二天的课都用来抄上周落下的笔记。晚上去杂志社之前,宝蓝的心跳漏跳了一拍——他还不知道自己回来了,会不会在这里遇见?
没这么巧吧?
偏偏就这么巧,刚进大楼,电梯门一开,恩佐正站在里面,两人目光相迎,显而易见的欣喜。看到他眼睛忽然一亮时,她心里顿时安定了下来,颇有大局已定的感觉。
她将戒指还给他。
“去专柜买戒指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真是我偷了它呢?”
“傻瓜,你应该相信,我永远会无条件相信你。”
或许是天意,或许是顺其自然,或许是恩佐死缠烂打,甜蜜的约会就这样开始了。友达以上,恋人未满。未告白未说爱未说厮守,关系如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曼妙极了。这时候各自在对方的眼里都是人中龙凤,完美得无可挑剔。沉迷于爱里,宝蓝不知归路。恩佐却迟迟不说“做我女朋友吧”因为始终有一个心结埋在那儿。
“怎么了?”宝蓝发现恩佐最近神不守舍,吃饭逛街时常常欲言又止。这时候恩佐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的名字,立刻微皱眉头,要宝蓝自己先吃,他出去接电话。宝蓝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他足足走出一两百米远,出了餐厅门口走到马路边上,才算放心地讲电话,摆明是不想她听到电话里的任何话语。
马路边,恩佐忍受着来往车辆的喧嚣和烟尘,狠下心问对方:“你到底想怎么样?”
“要你兑现你的承诺。”
“我没有给过你那种承诺,你搞清楚!”连日来电话骚扰不断,恩佐被对方纠缠追得无处躲避,偏偏这个人不是别人——是曾经亲入骨髓的人。
“那好啊。”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我们现在去公安局,把那事情跟组织交代交代?林恩佐,那件事是你做的,你跑不了。还有,你就不怕你那个小女朋友知道?”
这一句话正中恩佐的软肋。
怕。
怎么不怕?
他舒一口气,沉默良久,终于疲惫不堪地问:“好,你要多少?”
“数目你心里知道,打到我账上就好了。明天没到账的话,小心你的女朋友。”电话嘟嘟地断掉了。恩佐心烦意乱,透过餐厅玻璃窗看向远处在吃饭的宝蓝,两人目光相撞,她尴尬地笑了一下。
恩佐走过去,微笑掩饰不住疲惫。
“谁的电话?”她问。
“一个朋友。”
“我不能听?”
她想问:“打电话的是女孩子吧?”想想这句话太像是吃醋的女朋友说的,于是硬生生吞了下去。毕竟,她还不是他什么人。
“呃也不是。听说最近有个片子不错,一会儿去看怎么样?”恩佐顾左右而言他,将这个话题扼杀在摇篮里。
事后,听宝蓝说完这个小细节,艾玲玲目光如炬:“啧啧啧,接个电话还跑那么远,一定有鬼。你小心又找了个‘jason’。”听得宝蓝心里一惊。
是的。她也是怕。
直到如今,午夜梦回,她依旧会想起jason的脸。因为有恨,所以发现自己原来从没有遗忘。人就是这么贱,常忽略对自己好的人,却难忘伤害过自己的人。接下来的一两周,她都没有答应恩佐的约会,偶尔恩佐来办公室和学校找她,她也尽量回避,一连声地说:“最近好忙,下一次吧。”
她在害怕,害怕再次受到同样的伤害。
在冽侬没有研究出新药前,她依然靠服用那些药丸保命,一把一把的蓝色丸子和水吞下,犹如服毒。做兼职编辑久了,与学校生活渐渐脱节,同龄的女生还在忧郁地写诗、为期末考试着急、为恋爱烦恼时,她已经一脚踏入社会这个大染缸,辗转奔波。这天校完稿子又是晚上九点,她舍不得坐出租车,买一杯奶茶,咬着管子边喝边等公车。
有人搭上她的肩膀。
她吓出一身冷汗,扭头发现是名陌生男子,暮色中戴着明星般的黑超。见宝蓝猛地往旁边站开,男生摘下眼镜,嘴角的笑危险邪气。
“不认识我了?”他问。
“你是?”宝蓝隐约觉得面熟,但这幅面容与记忆里的任何一张脸都差异甚大,无从追究根源。男生见宝蓝想不起,歪歪嘴角。
“我还以为你会一辈子记得我。你是我哥的女朋友吧?”
他眉目里清秀的那一部分,与恩佐如出一辙,眼神里却邪气横生,对小女生有着致命的诱惑力。越危险,越是让人想靠近。
“其实”宝蓝羞赧地刚要解释,恩佐赶来打断他:“她不是我女朋友!”他急急地攥住宝蓝的手离开。他走得很急,一直到停车场上车后,才缓下来趴在方向盘上不声不响。冷落渐渐化成可怕的沉默。
他想说出那个缠绕于心的秘密,又怕一旦说出她便再不会回望他半眼。恩佐不敢看宝蓝的眼睛,只觉得心脏在吱呀作响,裂出一道一道细细的缝隙懊悔之火快将他烧灼成一堆灰烬。他鼓起勇气,定定地,望着宝蓝的眼睛。
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沉默太漫长,她忍不住问:“有什么要告诉我?”
“先去吃饭吧,今天同事聚会。”他将车开得飞快,周围的街景由清晰拉长成一条模糊的线。一阵恶心从喉咙里鬼祟地爬出,她捂住嘴低下头,恩佐将速度放慢,停在路边,轻拍她的背:“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唇色苍白,想起四年前那场车祸。出事前的一秒父亲也是这样开着快车,与母亲争吵。
“我们夫妻多年,你关心过我吗?你像个男人吗?”
“你疯了!孩子在后面!”他一边开车一边冲那个陪伴了自己二十年的女人低吼。母亲低头抹泪。他们一家的车开得飞快,快得像是要飘起来,飘去天堂。
一晚之后,重伤的爸爸真的去了天堂。从那以后,每每坐快车她便恶心难受。
害怕,只是害怕。
恩佐轻轻帮她拍背,他的手掌又大又暖。过了一会儿,她抚了抚胸口,觉得好多了。抬头与恩佐的目光对上,他凝望着她,眼神闪闪烁烁。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了,耐心地等他说出口。
“其实”他沉默“也没什么。”他抓过宝蓝的手,宝贝似的暖在手心里。
“同事在等了,走吧。”
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
可是,他心里藏着秘密!只差一点点就要说出口了——微弱的缝隙出现在两人之间。宝蓝没有说破,顺从地点点头:“嗯,好。”
一进海鲜酒楼的高级包厢,所有人的目光便齐齐落在宝蓝身上。既是公司同事又是多年老同学的老张见恩佐居然带个小美女来赴宴,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你不是上次在电梯口那个”他上上下下打量宝蓝“林恩佐啊林恩佐,上次去欧洲玩,那么多美女对你抛媚眼,你眼皮都没眨一下,太有定力了!我都以为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哈哈哈”他爆料得忘了形“折腾了半天原来是心有所属。小苏啊,看来你没戏了。”
被唤作“小苏”的美女生得一张江南美人的温婉脸蛋,尴尬地“哎哟”一声:“你瞎说,我哪有打过林总的主意!”话虽如此,眼波却一直挑剔地落在宝蓝身上——十八九的年纪,皮肤好得吹弹可破,算好看,可怎么也称不上美人。
她凭什么追到林恩佐?小苏心里跟猫抓似的,不甘心。恩佐牵着宝蓝落座,帮她把包包放好,又将她用的碗筷细心烫过。刚结婚的刘姐嫉妒死了:“哎哟,如果我老公对我这么好真是死也值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细心的人。”财务经理兼老同学coco想起了什么“说起来,这是我见过的林恩佐的第二个女朋友从十六岁到二十四岁就交过两个女朋友,够专一啦!”
老张掐了一把coco:“瞎说什么呢?喂,服务员,这里点菜!”话题转移开,一桌人拿过菜单热热闹闹地点菜。一直红着脸的宝蓝脑海里始终盘绕着coco说的那句话:“这是我见过的林恩佐的第二个女朋友。”
那么,第一个是谁?
“在美国的时候啊,恩佐是社团风云人物,喜欢他的洋妞前仆后继,黄皮肤的女孩子更叫一个全军覆没!”老张其实不老,跟恩佐是大学室友,最多二十四五岁。他吆喝着要敬宝蓝一杯酒“来来来,嫂子,就冲你收服了史上最强大的王老五,我一定得敬你一杯。”
“欸——”恩佐挡开老张伸过来的酒杯“她不会喝酒。”
“哟,这么护着女朋友?”coco和在座的女生们齐齐笑“看来我们是一点点机会都没了。”
只有部门里新进的毛头小子李溯放心了:“林总,你总算找女朋友了,这下全公司的女生都死心了,看会不会有人转移目光看上我,哈哈!”
“得了吧,喜欢林总的人怎么会对你有想法,落差这么大!”刘姐白了他一眼。
同事间嘻嘻哈哈,一顿饭的时间很快就刷刷过去,按照惯例恩佐买单。老张说:“跟林恩佐吃饭就这点好,无论谁说请客,最后都是他买单。”
回家的车上两人无言,到了宝蓝家楼下,她要下车,恩佐攥住她的手,目光热切:“刚才同事说的玩笑话,你别介意。”
“有什么好介意的?我又不是你女朋友。”她笑“刚才,你朋友说我是你的第二个女朋友,根本就是瞎说。”
“什么第二个女朋友,根本还不是你的女朋友!”宝蓝在心里酸溜溜地说。她吃醋了,严重地吃醋,一想到有另一个女生也享受过他的温柔,她就嫉妒得要发狂。恩佐看在眼里,又好气又好笑,可此刻的他无心顾及这么多,有更严重的问题亟待解决。
支吾几次未曾开口的话,终于忐忑不安地问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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