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啊!"海棠逸上马的姿态捧得无话可说。
贺兰淳乖乖上了马背。
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救人第一。
"唔,这孩子受了风寒我们应该塔马车才对。"这一吹不病上加病才怪。
"可以,你让人去准备。"
"咦我看不用好了。"她恍然想到什幺。
"那用不了多少时间。"不是她的提议吗?
"那个马车都没有了。"幸好他看不见她,可是后脑勺为什幺还是有股凉意?
"说清楚,什幺意思?"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些马车的下场很可怜了。
贺兰停清清喉咙。"全都劈去当柴烧了。"
全是上等木料造的车却空置在车房里,太浪费了,好歹贡献剩余价值给人一顿温饱不是实际得多?
"很像你会做的事。"海棠逸笑意横生,一点责难的意思都没有。
"你不生气?"她回头看他,虽然姿态有些怪异,总是见着他半边脸。
"要养活这幺多人不容易,朝霞宫的开销让你很头痛吧?"房屋的维修、柴米油盐的开支、突发状况的费用,多到似好几个军队的人要吃要喝的,恐怕都得由她去张罗,海棠逸能体会她的辛苦。
"还好啦!"才一夜的时间他居然什幺都知道了。
"其实,我希望自己能做得更好一点,让大家回家乡去,可惜,我的能力有限"
"你做的可以了。"他吻她的额,态度温暖如春风。
又一个吻印在她的鬓边,接着海棠逸挥舞缰索,"流浪汉"翻蹄就要出中门。
才出了朝霞门,宽敞的路上但见黄沙滚滚的人潮。
我的妈啊,又是人,今天到底是什幺好日子啊?
说是团团围住一点都不夸张,放眼望去,一层又一层的士卒全副武装,用人海战术将一马两人裹得死紧,插翅难飞。
"兽王,我们领了哲别大人的圣令前来恭迎您回去。"带领的汉子一身遒劲打扮,是将领。
"好久不见了,哈喇巴。"海棠逸温和得不可思议。
炳喇巴,是刑司,掌豸部。
"是好久不见了,兽王过得可好?"他是真的关心海棠逸,铜铃大的眼在他身上梭巡着,想寻找出生活的痕迹。
"托你福,做点小生意糊口。"
"怎幺可能?"他眼瞪得斗大,握缰的手迸出青筋。
"人生的变数何其多,我过得也挺快活的。"
炳喇巴粗脸抽搐,想说什幺,却苦于语拙,一时半刻只能向贺兰淳求救。"夫人好!"
"哈喇巴大人别来无恙。"这时候不是否认她身份的时机,随他去坚持吧。
"哲别大人对夫人非常想念,希望夫人也能一道走。"
"他也真有心,这幺隆重的迎宾礼,好生骇人呐。"她说反话,不吐不快。
"算起来都老朋友了还摆龙门阵示威,未免太不厚道。"
炳喇巴一怔。这下更无话可说了。
"走吧!"海棠逸统御的威严出现,很自然地取代哈喇巴的优势。
兽王?"
"没有把我带回去,你对蓝人哲别无法交代不是?"
炳喇巴脸上一阵腼腆。"谢谢兽王!"
海棠逸斯文一笑,策马便走。
他表现出来的稳重冷静非常吸引人,五营皆被他与生俱来的从容不迫震慑,久久,才找回自己身份的认知感。
狂风翻飞坐骑的马鬃,骏马剽悍,男的灵逸如仙,女子甜蜜清湛,尾随海棠逸身后的人莫不战战兢兢,生怕随便一个动作就亵渎了一对壁人。
炳喇巴殿后,他本来抿直的嘴越咧越开。他一点都不在乎权力易主的趋向,他本来就是部属,现在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将权限还给原来的人而已。
他一生中心服口服的主子只有一个人。
而,那人他眺望在金色阳光下奔驰骏马的人儿,露出久违的大牙
"你真的要回兽王堡?"一启程,贺兰淳就忍不住出声。
海棠逸专心骑马的侧面一片冷寂,让人推敲不出任何情绪。
"嗯。"
"为什幺?"
"你觉得是为什幺?"他玩起绕口令。
"是你不好,叫你趁着天没亮就好逃走却不,现在他们果然找来了。"
"逃就能保证一辈子平安无事吗?"她把他瞧得这幺扁吗?逃?要不然"拜托你,这孩子还发高烧呐。"她定要想办法让他回心转意才行。
"堡垒里多的是大夫,你该担心的不是这个。"
也不成!
她该担心的不是这个,那是啥?他该不会因为要回来"送死"吓糊涂了吧?
她一肚子疑问,要她闭嘴比登天还难。"那我该担幺?"
"接下来的事。"
"你是指哲别吗?"
"你倒是叫得亲热。"他口气含冰。
她又踩到他哪个痛处了?说翻脸就翻脸。
"为什幺关心别人的孩子?他跟你又不相干。"他很自我地扯开话题。
蓝人哲别是根刺,在与她一起的时候海棠逸不想提及。
"为什幺不?远亲不如近邻,大家要相互帮忙才好啊!"在朝霞宫的人们谁有多余的食物绝不会藏私,谁家酿了好酒也肯定约了一块喝,碰到困难更不用说了,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她不过带个病重的孩子去看大夫,这也值得大惊小敝的?
是的。对海棠逸来说,分担陌生人的痛苦是不可思议的。或许换一种方式来看待,贺兰淳所表现出来的才是一名王者的风范。王者,不是高高在上不懂民间疾苦就叫王者,要成为人民心中的王必须要有仁德慈祥的心肠,这点,贺兰淳具备了。
"你是个怪胎。"
"随便你爱怎幺说,起码我觉得帮助别人能让我快乐。
"帮助别人能让自己快乐?"他咀嚼这句话。
能博得她快乐的不是胭脂水粉,不是绫罗绸缎,是为别人做不完的事。
"你现在不也在做助人的事。"她举了举手中的娃娃,露出特大的笑容。
海棠逸的心因为她那澄澈明亮的笑敞开了,就因为她的话、她的认同.他觉得满心欢快起来。
这时一直躺在她怀抱的娃子突然蠕动起来,可能是朔风吹散他身上的躁意,使高烧不退的他清醒,嘤嘤地啼哭起来。
那游丝的哭咽像甫出生的小猫,贺兰淳哄骗无效,只得轻轻地唱起儿歌来。她唱得轻缓却因为贴着海棠逸而坐,字句清凉地吹进他的耳。
那字正腔圆的鲜卑语委婉低诉着牧儿郎幻想变成展翅的大雁飞过群山万水的梦想,而他们乘风并辔不就像在天空遨游的大雁吗?
拌声袅袅,余韵还飘扬着,没有人想到的突变乍起。
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惊醒了两人远扬的思维。
一惊数变,更多的轰声四起,黄土溅起喷吐,树倒坡塌,一片惨烈。
受惊的马儿折腿断颈,摔倒的兵卒哀声连连,旌朴谙成数截,黄土如烟遮盖了半个天际,原来整齐规律的大批人马被呛进肺部的尘雾弥漫了判断力。
然而,爆炸没有停止的趋势,任凭海棠逸骑术精湛,被烟硝炸毁的树干接二连三挡住他的去路,情急之下,他只能俯身护住贺兰淳和婴儿,策马狂奔,只求杀出一条血路,重见光明。
"大伙儿跟着我走!"他放声大吼。贺兰淳被封锁在他的胸部,耳朵轰轰烈烈的响声全是模糊的惨叫声,她听见紊乱的马蹄跟着他们身后而来。
"别慌,屏住呼吸。"海棠逸不忘叮咛她。
彼及紧贴着她的娃娃,贺兰淳正慌张的时候,听见他无比镇定的嗓音,整颗心全定了下来。
然则,她的上头传来闷哼声。
她心一凛。"怎幺了?"海棠逸的前胸狠狠抵住她的颈,那是被重物压迫反弹回去的动作,他怎幺啦?
"你没事吧?"仓卒中她抓紧他结实削瘦的腰。
他不语,从喉中发出类似野兽的低吼,缰绳勒紧,不停地加速,纵使贺兰淳被密实地包裹着也能感受到风云色变、生死一瞬的惊恐。
乱,发生在一刹那,惊心动魄也结束在瞬间。
斑高的山坡上,"流浪汉"长鸣,它身后跟着一群从死劫中逃出生天的兵士,每个人都是一脸余悸犹存,灰头土脸。
贺兰淳滑下马背。拍拍"流浪汉"。"你果然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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