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聂程程张了张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闫坤说:“那我换来穿一穿。”
说完,当场就脱衣服了。
闫坤绝对是行动力超快的行动派,她缓过神来,他就只剩下一条裤子了,店里的小姑娘惊叫。
聂程程把衣服盖在他身上“不是给你买的,你快穿起来。”
闫坤:“不是给我买的?”
赤身*走到柜台前,聂程程还要挡一挡,但是螳臂当车,闫坤轻而易举抢了送货单。
“都送到我家门口了,还不是给我买的?”
聂程程想狡辩“不是我”
闫坤说:“人证、物证都在了,你还想狡辩什么?”说着,他扬了扬手里的“证据”笑得那么得意,趾高气扬的望着她。
聂程程气得要跳脚。
“对对对,就是送给你的!”聂程程指了指他,怒道:“但是你先把衣服穿上!”
“这就穿。”
比起聂程程像热锅上的蚂蚁,闫坤很从容,徐徐地将毛衣套上,照了照镜子,又穿上羽绒服,问她:“好看么?”
聂程程上上下下的打量他。
说实话,好看的不能再好看了。
可她赌气,不高兴理他,也不高兴奉承他,别过脸,一言不发。
闫坤没在意,又照了照镜子,眉毛扬的高高的,大大的笑容在脸上都快挂不住了,他对自己现在的样子很满意。
当然了,他喜欢的女人亲自给他买的衣服,不论如何都是满意的。
聂程程不说话,倒是导购又开始天花乱坠吹了“先生,您穿的真的很好看。”
“我老婆选的,当然好看。”
导购呵呵的笑了一下,悄悄的轻下声对闫坤说:“您的太太,刚才挑了很久,特别用心。”
闫坤说:“真的么?”
导购猛地点头“对对对,您的太太逛了特别长时间,她自己选了两件大概半小时吧,看先生的衣服都超过一小时了,才定下来。”
其他奉承的话都是假的,这句话拍对马屁了。
闫坤说:“她买了哪两件?”
导购给他指了指“这件黄色的裙子,还有这件针织。”
闫坤看了一会,问导购:“她刚才只穿了两件么?还穿了哪几件没有买?她说什么太贵了?没关系,你都给我指出来。”
聂程程一直在外面的等候区,发现闫坤好像用了很长时间,正进去找,他已经出来了。
身上还是她为他买的粉色毛衣,黑色羽绒服,他身后的导购,脸上笑容洋溢,手里一堆女士的衣服。
仔细看看,有些还是因为太贵,她舍不得买的几条裙子。
聂程程:“”她看着导购把衣服的条码输入电脑,闫坤站在柜台前付钱,她跟上去“怎么回事?”
闫坤说:“买衣服啊。”
聂程程说:“这些都买?!”
“对啊。”
他付了钱,转身亲了亲惊呆了的她“回去,穿给我看看。”
(二)
简直无法相信。
聂程程和闫坤,他们俩刚才还有矛盾,她刚才在酒吧里还在生他的气。
一转眼,两人从商店出来,连彼此的衣服都为对方买好了。
聂程程感觉无语死了,她先从服装店离开,一个人走在前面,闫坤手里拎着好多袋子,跟着她,一边喊:“聂博士,为什么又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其实她也不是很清楚。
只要看见闫坤,她的脑子里一会儿是她母亲的话,一会儿是陆文华教授的话,一会儿又变成他的脸。
他看着她的笑脸,他对她说的情话,他对她的感情,还有她自己的感情,都纠结成了一团理不清的毛线。
聂程程看着这一团打结的毛线,累得无法喘息。
索性不理他。
聂程程的背脊小小的垮下去了一些,还是一个人走着。
闫坤跟上来,手里都是袋子,不能牵她的手,他只能走在她身边,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不是给我买衣服了。”
聂程程说:“那不一样。”
闫坤看了看她“怎么不一样。”
聂程程一时说不上来,便说:“我给你买和你给我买不一样,你看你买那么多,你都没问问我要不要。”
闫坤说:“你给我买的时候怎么不问我要不要呢?”
“”她又答不上了。
闫坤还说:“何况我给自己喜欢的女人买衣服不行了?只允许你随随便便给我买衣服,我就不能给你买了。”
“聂博士,中国有句话叫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这样对我是不是有些双标啊?”
“我没有!”
她突然停下来,被他堵的大脑都短路,想了一会才发现问题出在上一句。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了。”
闫坤跟着停下,低头看了看她。
“你都给我买衣服了,你还不是喜欢我?”
“买衣服就是喜欢你了?那我给许多人都买过衣服,难道我一个个都要去喜欢他们么?”
她说完,抬头看着他。
闫坤的笑容褪去了一些,严肃的看着她。
“你撒谎。”
她:“”闫坤说:“聂博士,你看你又撒谎了,我看得出来,你根本没有给男人买衣服的经验对不对?”
“特别还是让你心动的男人。”
不想再隐藏了,也不想骗其他人,更不想骗自己。
他的观察力太强,他的情商高的离谱,或许他的智商是她根本无法匹敌的,聂程程在他的面前无所遁形。
她的一切都被他看透,被他一语道破。
聂程程也不想再为自己纠结的感情打掩饰。
“对,你都说对了。”
她必须认命。
“我为你而心动。”
“可是——”聂程程又说:“你的职业和我原本的意愿背道而驰。”
闫坤站在他面前,背后是浔浔烟火,顶头一轮白色的玉盘,爬着烟火升高,升高,到了最顶端。
像上帝一样,俯视这芸芸众生,俯视这一对面对面的男女。
闫坤也俯视着看她,询问她:“你原来的意愿是什么?”
聂程程说:“粗茶淡饭,一日三餐。”
闫坤:“和我在一起做不到?你觉得我没办法养活你?”
聂程程摇了摇头。
“你永远都不会像一个普通的丈夫那样,朝九晚五,早上和我一起吃了早饭,吻了我离开,晚上回家和我一起吃晚饭,抱着我入睡。”
她叹了一口气。
“你无法陪着我,就像我爸爸,不能永远陪着我妈妈。”
说完,她再也无话,而闫坤也沉默了。
静静的,两人之间无言了好一会,闫坤说:“所以,聂程程,你怕了。”
聂程程慢慢抬起了头看他,闫坤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他看她的眼神失去了方才的神采,渐渐淡下去,淡下去。
淡到只剩下一种灰色。
此时,他看着她的眼神,像藏着一股难言的悲伤。
他说:“原来如此。”
他看着她,说出来的话像一把把刺刀,切入她最痛的根源。
“聂博士,枉你是一个化学系的女博士,你骨子里就是一个胆小鬼,连喜欢一个人都不敢,甚至连尝试一次都拒绝,你做那么危险的化学实验的勇气都去哪儿了?”
“你甚至都不给我一个机会,就把我拒之门外,原来是怕自己跳进火坑,明明喜欢我,硬假装不喜欢我,逼着自己离我远一点对不对?”
对,都对。
你说的都对。
她本该这时候就离开,可是脚居然无法挪动。
聂程程抬头看他,月色下的闫坤像一团晶莹剔透的白雪,纯白、干净,一丝污染也没有,那么单纯的看着你。
那一瞬间,她想到了爱斯基摩犬。
那是一种生长在北方的猎犬,全身雪白,白到通透,光华满身,眼睛却是纯黑的,特别是只有几个月大的小爱斯基摩,可爱又水灵,望着你的眼神,像一头湿漉漉的小鹿。
就像现在闫坤。
他看她的模样有些可怜,让她几乎忍不住上去拥抱他。
可她最终没有。
闫坤微微低着头,走近一步,他的下巴触到了她的发顶。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能力,不问问我的本事,如果我告诉你,我绝对会死在你这辈子走完后面,你信不信?”
“聂程程,给你自己一次机会,也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
他的声音很轻柔,低到接近哀求,他的下巴就在她脑袋上,他的声音也可怜的在她耳畔。
聂程程浑身发抖,却没回答。
闫坤看着她,安静地等了一会,不过他似乎已经明白了,点了点头对聂程程说:“看样子,今天无论我怎么说没用了,怎么求你,你也不要我了,对不对?”
“你既然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那你为什么给我买衣服。”
聂程程突然抬起头。
“我”
咬咬牙,她说不出口,那句“我只是关心你,我只是想默默在一边关心一下你。”全烂在肚子里了。
闫坤放下了手里的袋子,全堆在她脚边,声音冷下来:“不喜欢我就不要来撩拨我,男人是经不起女人撩的,你记住了。”他硬邦邦的说:“还有,这些衣服我也不要了,你喜欢和谁在一起,就去给他吧,我买的你就扔了,或者送别人,我看俄罗斯穷人也是挺多的。”
他冰冷的说完,淡淡的擦过她的身,连滑过的风,闻起来都是凉的。
聂程程站在原地发抖,就听见离开的脚步声突然停了一下。
他在不远处,头也没回,声音毫无感情“聂程程,你的胆小会害了你,今天错过了,我们永远都不会见了。”
永远都不会见
这是什么意思?
他会离开俄罗斯,他会搬离花园公寓那个小屋,他的手机号也会彻底换掉,她所能联系到他的一切,都将成为空白?
他们永远都不会见了
一想到这个假设,聂程程觉得心口一阵抽痛。
不要
不要永远见不到。
她不要!
腿再也站不住,彻底软了下来,聂程程跪在原地,低声哭泣。
豆大的眼泪珠子根本憋不住,一串一串往下流,一颗颗往下砸,她捂着眼睛,可是根本捂不住这些眼泪。
她的喉咙很酸,像被一股巨大的悲伤堵在那里,说不话来。
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心中感情,她放声大哭。
周围的人莫名其妙,他们看着跪在地上哭的女人,有些会驻足一会,犹豫片刻,又离开。
不是他们冷漠,只是在这样一个国际大都市里,每天都有人破产,每天都有家破人亡的惨剧发生,也每天都有失恋的人在陌生的街道里,放声大哭。
聂程程和那些人一样,她也只需要一个可以让她发泄的环境,尽管这个地方不怎么样,可她已经忍不住了。
她想,闫坤说的都对,他说的都对。
她就是一个胆小鬼,她是一个自私的女人,也是一个自说自话撩他的坏女人,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送衣服。
为什么给他买了衣服,她那么开心,她明明喜欢他。
很喜欢他。
而闫坤比起聂程程这个懦弱的胆小鬼,却那么勇敢坚强的迈向她。
他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可他说让她相信她,相信他的能力,相信他可以给她一个未来和幸福,他绝对不会变成她的父亲,也不会让她变成她的母亲。
他有那么坚韧的信心,在她担心的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来临之前,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只问她,信,还是不信,机会,给他,还是不给。
而这以上的,全部基于一个原因。
他也喜欢她。
因为喜欢,所以为了她,他会陪着她走到未来的任何一步。
聂程程后悔了。
后悔的同时,她也彻底想通了。
“人这一辈就活那么几年,谁知道老娘明天出门会不会被车撞死,被雷劈死,被天上掉下来的花盆砸死。”
与其死了他不知道的地方,不如死在他手里,死在他身边,那也是她心甘情愿。
聂程程站起来,擦去眼泪,顾不上那些衣服,回头拔腿就冲进了人流。
也不知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糟。
今天是平安夜。
莫斯科大街小巷的人比平时多了两倍,聂程程此时在莫斯科中心的圣诞主题公园附近。
每每到了平安夜,公园就会举行一年一期的圣诞活动。
不仅有流动的马戏团会扎营在公园内表演,公园里的大型娱乐器材,摩天轮也会在今天开启一晚。
许多情侣慕名而来。
情侣的一角,有一个很大的照片墙,旁边就是莫斯科大桥,桥上可以挂同心锁。
平时晚上来玩的情侣就不少了,今天更是人头攒动,万人空巷。
聂程程在人群里,行动有些艰难。
努力挤了好一会,才移动了大概几百米,刚到达公园的中心,已经过了四十分钟了。
聂程程想拨闫坤的手机号,从包里拿出来,看了一眼。
居然没电,自动关机了。
闫坤会不会在这个时候打过来?
聂程程不愿意去想,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找到他。
(三)
“情侣接吻活动!——”“情侣接吻活动!——要不要看一下!”
很多小孩在发传单,手里的五颜六色的传单厚厚一叠,地上也七零八落,都是传单。
涂鸦墙五颜六色,海报上全是粉红色的爱心,热闹非凡。
“看一看情侣活动吧,就在爱情墙前面!”
聂程程找的腿酸,原本坐在一边休息,气馁的认为,已经过去那么久,闫坤可能已经走了,他也不一定非要走公园这条路啊。
小孩见一个就发一个传单,不一会,聂程程的手里好多传单了。
“姐姐,是情侣活动,赢了有大奖。”
小孩看了看她,聂程程的两眼睛还有一些红彤彤。
“姐姐,别跟你男朋友吵架了,赶紧让他来参加活动吧。”
聂程程知道他误会了,可他说的话让她心头一暖,刚刚想放弃的念头,一瞬间都被激发上来。
“我知道。”她浅浅的笑“我这就去找他。”
“姐姐加油啊!——”
他用明亮的眼眸告诉她,就在那。
在那一个方向。
聂程程看着小孩的眼睛,一瞬间有些木讷,没有明白,等回过神,她终于感受到来自那一个方向的灼热的注视。
本能的,她顺着孩子的眼神,朝那个方向望过去。
哪怕再远的地方,她都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只要轻轻一个回头,她似乎也能一眼看见他
隔着千千万万的人海,闫坤就站在那个高高的台上。
他站那么高,生怕她找不到他。
他伸了伸大胳膊,对着她的方向,招了招手,他的眼眸发光,看着她的笑容闪亮至极。
他说:“程程,过来。”
聂程程心中刚刚冷下去的感情,忽然被闫坤注视她的一刹那,重新点燃起了一道明亮的火焰。
温暖而灼人。
聂程程完全移不开目光,表情亦是木然,这一刻,她看着闫坤,听见的全是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被拉上这个高台。
平安夜的情侣接吻活动,接吻时间最长的人可以获得大奖。
台上台下都是人。
除了聂程程和闫坤,还有另外十几对情侣,他们都站在这一条长长的台子上,闫坤和聂程程则站在正中央。
台下的人不用说了,聂程程望下去,多如牛毛、眼花缭乱。
在这千千万万的陌生人海之中,又有多少个认识她的眼神在其中,他们会不会认出她,会不会对她惊讶,会不会
“怕吗?”
闫坤看着她低了低头,不露痕迹的想要隐藏自己。
“别怕。”他说:“没有人可以指责你,我们是光明正大的。光明正大在一起,光明正大的相爱。”
聂程程终于抬起头看他,不用再做任何掩饰,她的目光也光明正大流露出爱意,深深望着这个男人。
她把自己显露出来,在这千千万万的人面前。
有人能认出她?
那也无所谓。
聂程程笑得如此坦荡,对闫坤说:“我不怕。”
“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她拥抱他,双手环住他的腰身,将侧脸躺在他的胸膛上,一声喟叹来自心底。
闫坤的胸膛那么结实,像石块一样硬邦邦的,贴着她软糯的身躯,隔着男人的胸肌,她听到了他的心跳。
澎湃而有力,温暖且动人。
他的胸膛明明那么硬,可他的心那么软。
他身上的责任明明那么重,可他对她的喜爱却那么深。
一个男人的温暖,一个男人的深情,一个男人的软糯都给这个女人了,聂程程心想,她究竟还有什么不能为之动容的。
台上的主持人正在演讲,为众人介绍本次活动的规则“游戏很简单,请每一对情侣坚持亲吻,台下的众人做裁判,时间最长,吻的最打动人心的,便是本次活动的第一名。”
主持人说了一长串,聂程程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她收了收小胳膊,紧紧箍着闫坤的腰身,和爱人如此深情相拥的感觉,聂程程形容不上来,只是感觉好极了,身心每一个细胞都在愉悦、在叫嚣
同一时间,她感觉闫坤的拥抱也渐渐紧了,他的呼吸开始热起来。
他的手指在她身上游走,抚摸她的背,还有她的臀和脖子,仿佛在确认什么,聂程程轻轻仰起头看过去。
闫坤的睫毛轻颤,他的表情像是失而复得了她。
“我刚才站在这里的时候,一直在想”他低了低脸,睫毛刮了聂程程的眼皮,声音又轻又抖,他说:
“我想,你会不会不找过来,会不会真的丢下我一走了之,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和我在一起,宁可永远不见了,也不给我一个机会。”
聂程程感觉到他的胸膛微微颤抖,他拥抱她的手臂力量越来越大,拥抱的她越来越紧,这一股力量像要把她狠狠揉进他的血肉之中,让她再也不能和他分开。
闫坤的嗓音微抖,她不用抬头,都能想象中他现在的表情,无家可归的流浪小奶狗重新得到了一个家,看见主人的那一刻,便是他现在的表情了。
惊喜感动,热泪盈眶。
聂程程不忍抬头去看现在的闫坤,可她咬了咬牙,抬起眼捧住闫坤的脸颊,她轻声呼喊他的名字。
“闫坤”
闫坤也同时望着她,他的眼眸没有湿润,却藏着许多感动和欣慰,轻笑着对她说:“聂博士,其实刚才一直在害怕的人是我。”
“我多怕你就那么走了,一想到真的永远都不见,那种感觉心都要碎了,我奔溃的想,早知如此,我不该说那么重的话,我应该再挽留一下你,哪怕是被你讨厌死了,也要死缠烂打对不对?”
台下突发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鼓掌声,吹哨声。
不知何时,活动已经开始了。
其余的几对情侣向彼此送上了唇,只有他们这一对,互相拥抱,还在诉讼衷肠。
聂程程也不管什么活动呢,闫坤也一样。
眼前是彼此,身后是璀璨的烟火。
月亮挂的老高,玉阶生白露,她看清闫坤烟青月白的脸,她想,闫坤并不是一头爱斯基摩的小奶犬。
他是在月亮上每天捣臼的白兔。
辛勤耕耘,孜孜不倦,手里捣的是香甜软糯的麻薯,他期待他的嫦娥闻见麻薯的香甜,能回到他的身边。
现在,她就闻见了。
所以,他的嫦娥回来了。
聂程程伸了伸脖子,踮起脚,主动吻他的眉,吻他的眼皮,吻他的眉心和他的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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