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旧俄罗斯要灭亡的命运已经注定了,注定了任你有什么伟大的力量也不能改变。黑虫们的数量比我们多,多得千万倍,白根就是屠杀他们的一小部分,但是不能将他们全部都消灭呵。已经沉睡了无数年代的他们,现在忽然苏醒了。其势就如万丈的瀑布自天而降,谁也不能阻止它;就如广大的燃烧着了的森林,谁也不能扑灭它。于是白根于是哥恰克将军于是整个的旧俄罗斯,终于被这烈火与狂澜所葬送了。
前线的消息日见不利我终日坐在房里,不走出城中一步。我就如待死的囚徒一般,我所能做得到的,只是无力的啜泣。伊尔库次克的全城就如沉落在惊慌的海里,生活充满了苦愁与恐惧。不断地听着:来了,来了,波尔雪委克来了天哪!这是如何可怕的生活!可怕的生活!
米海尔表兄已经不如先前的心平气静了。他日见急躁起来,哭丧着面孔。他现在的话已经与先前所说的不同了:
“上帝啊!难道说我们的命运就算完了吗?难道说这神圣的俄罗斯就会落到黑虫们的手里吗?上帝呵!这是怎样地可怕!”
姑母所做得到的,只是面着神像祷告。她已经是五十多岁的老太婆了,她经过许多世事,她也曾亲眼看过许多惊心动魄的现象,但是她却不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种为她梦想也不能梦想得到的事情。她的面孔已经布满了老的皱纹,现在在终日泪水不干的情状中,更显得老相了许多。她终日虔诚地祷告着,为着她的儿子,为着神圣的俄罗斯但是一个与上帝相反对的巨神,已经将我的命运抓住了,紧紧地抓住了,就是祷告也不能为力了。
可怜的姑母,她终于为苦愁和恐惧所压死了!她是在我的面前死去的天哪!我真怕想起这一种悲哀的景象!我当时并没有哭泣,我只如木鸡一般地望着姑母的死尸。在她的最后的呻吟里,我听出神圣俄罗斯的最后的绝望。这绝望将我们沉没到迷茫的,黑暗的,无底的海里。天哪!人生是这样地不测,是这样地可怕!这到底是谁个的意志呢?
白根的一团人被波尔雪委克的军队击溃了。因之他对于将军或总司令的梦也做不成了我们终于不得不离开伊尔库次克。我们别了米海尔表兄,上了西伯利亚的遥长的铁道。我们并没有一定的方向。只是迷茫地任着火车拖去。我们的命运就此如飘荡在不着边际的海里,一任那不可知的风浪的催送。
从车窗望去,那白茫茫的天野展布在我们的眼前。那是伟大的,寂静的俄罗斯的国土,一瞬间觉得在这种寂静的原野上,永不会激起狂暴的风浪。这里隐藏着伟大的俄罗斯的灵魂。它是永不会受着骚乱的忽然起了暴风雪,一霎时白茫茫的,寂静的俄罗斯,为狂暴的呼鸣和混沌的骚乱所笼罩住了。我们便也就感觉着自已被不可知的命运所拖住了,迷茫了前路。是的,我们的前路是迷茫了。如长蛇也似的火车将我们迷茫地拖着,拖着,但是拖到什么地方去呢?
当我们经过贝加尔湖的时候,我看见那贝加尔湖的水是那样地清澈,不禁起了一种思想:我何妨就此跳入湖水死去呢?这湖水是这样地清澈可爱,真是葬身之佳处。死后若我的灵魂有知,我当邀游于这两岸的美丽的峰岚,娱怀于这湖上的清幽的夜月。但是白根还是安慰我道:
“丽莎!听我说,别要灰心罢。我们现在虽然失败,但是我们的帮手多着呢。我们有英国,有美国,有法国他们能不拯救我们吗?他们为着自己的利益,也是要把波尔雪委克消灭下去的呵丽莎,亲爱的!你不要着急,我们总有回到彼得格勒的一日。”
天哪!当时如果我知道我永没有回到彼得格勒的一日,如果我知道会有不幸的,羞辱的今日,那我一定会投到贝加尔湖里去的呵。我将不受这些年流浪的痛苦,我将不会害这种最羞辱的病,我就是死,也是死在我的俄罗斯的国土以内。但是现在唉!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那时西伯利亚大部分为日本军队所占据。我们经过每一个车站,都看见身材矮小的,穿着黄衣的日本军队。他们上车检查坐客,宛如他们就是西伯利亚的主人一般。他们是那样地傲慢,是那样地凶恶,不禁令我感觉得十分不快。我记得我曾向白根问道:
“你以为这些日本人是来帮助我们的吗?为什么他们对待我们俄罗斯人是这种样子?”
白根将头伸至窗外,不即时回答我。后来他说道:
“也许他们不怀着好意,也许他们要把西伯利亚占为领土呢。他们很早就想西伯利亚这块广漠的土地呵但是俄罗斯与其落在波尔雪委克的手里,不如让日本人来管理呵。”
“白根?你,你这说的什么话,呵?”我很惊异地,同时感到不愉快地问道“你说情愿让日本人来管理俄罗斯吗?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常说你是很爱护俄罗斯的吗?现在却说了这种不合理的话”
我有点生气了。白根向我并排坐下来,深长地叹了一口气。我这时觉察到他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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