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卧室,躺回床上,律师鼾声的节奏丝毫没变。对于他,和亚当共度的这个凌晨从没有存在过。我今后要好好待他,因为对他来说,我这里暗中发生过的、正在发生的、或将要发生的许许多多的事,从来就没发生过,或将不发生。
律师决定延长我们婚前的交往。他说这样能把一切事更好地计划。他一封一封的信发出去,取消婚礼邀请,为自己失了一次信用而致歉,同时请大家等待他下一次邀请。一些提前到达的贺礼,他和我一同去邮局退还。
圣诞过了,新年也过了。复活节步步逼近,律师吃了晚餐后出去买鸡蛋回来染。他过鬼节刻南瓜,过复活节染鸡蛋,我对这些挺傻的事渐渐也少了些嘲意。
我计划给亚当打个电话。从那次和他凌晨一别,已快半年没见他和菲比了。所以我向律师告假:不陪他一块去买鸡蛋了。电话却是清洁工索拉接的。
“亚当刚送菲比去医院!”她口气紧急“菲比从前天夜里开始发烧!”
我急忙要下医院地址,要来计程车。五分钟后我坐在计程车内后悔,没给律师留个字条。又一想,去它的。
菲比全身武装,各种仪器、管子缠绕着她,围在她床边。亚当看见我进来,微微点了点头。亚当脸上没有太多焦虑,只有得自失眠的迟钝。
医生护士散开之后,亚当告诉我,这是半年来菲比第三次这样如临大敌了。我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说都是为了我好。我说谁给他权力“为我好”他说趁现在还来得及,抓紧时间培养和律师的感情,然后,趁早生个孩子,生个正常的孩子。
“谢谢你!”我说。我咬牙切齿,两拳紧握,却只是说了个“谢谢你”!
“不要这样。”亚当说“我们应该习惯了,菲比的六年生命,让我们准备了六年。就是为了今天,为这个时刻准备的。我以为你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大致就绪,像我一样。”
我仍是咬牙切齿,却没有一句回敬他的话。还有什么可回敬他的?我也不知道。亚当更加瘦削,轮廓锋利起来。我们坐在菲比身边,两人的眼光都定在心脏监视器的荧光屏上。亚当问我一直在断断续续写的小说是否完成了。我说,完成了。亚当又问他给我寄的一份小说新手竞赛的启示我是否收到。我谢了他,告诉他我不想花一百元竞赛费而邀请人们来否定我;我实在没剩多少让别人去否定了,我剩的这点只够自己慢慢否定:英文语法毛病、用词不当、结构愚笨。大概最后剩下的,就只是个赤裸裸的故事。
“它叫什么名字?”
我看亚当一看,目光马上又回到荧光屏上。他的兴趣是真的。我说:“名字不重要。”他倒是懂行的,换个人问我:“这小说是写什么的?”就讨厌了。
“名字为什么不重要?名字很重要。”
亚当不愧交了不少文学爱好者的朋友,他不问内容,就问名字,名字所泄露的,就足够他去猜测。
“名字暂时叫‘何必’。”他看着荧光屏,点点头。不知他猜出了多少。
“你不写诗了?”
“你看我还能写诗吗?”
他沉默了,他同意我放弃诗。
早晨六点十五分,菲比的神智大致恢复了。我和亚当站在床两侧。菲比睁大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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