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戴斯弗伊娜会找她聊几句,但后来就只让她一个人呆在那里。那一天,伊索蕾又再去了,正准备去大礼堂的戴斯弗伊娜简短地对她说:还是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身体明明没有半点伤,却好像有什么梦境在吸引着他。这就像是垂死状态。隔了片刻,戴斯弗伊娜摇着头,说道:可也真怪。照理说,灵魂出了**久久不回来,数日内就会忘记他原本的世界,同化为死亡。如此一来,剩下的**会逐渐腐烂,再变成尸体。可是这孩子的身体却一点变化也没有。没有摄取半点食物,竟然一个月都还没事!看来这里面一定存在某种我不得而知的神奇力量。戴斯弗伊娜出门去大礼堂之后,留下伊索蕾一个人俯视着少年苍白的眼皮。她在想,他的灵魂会是到哪里去了呢?还在月岛吗?还是他去大陆寻找那难以忘怀的记忆,去找他笃爱的亡兄去了。那么,他应该是不会回来了,那为何他的身体还如此温暖?他在等待什么?他想回到哪里?他呆在月岛的这段时间,说短很短、说长又很长的一年里,渡过那忽然就开始的春天、像金色箭矢般的夏天、沉静的秋天以及白色的长冬,既无心想失去,也不曾想拥有,回忆有些会变薄,有些会增厚,无时无刻都有新的回忆溜过篱笆跳越过小溪,顺着城墙朝向隐藏的房间停停走走走向心中的那片白色冰城,某个四月天毫无预警地来临。她松开原本蜷缩抱着的一边膝盖,放下脚来,把椅子拉近床边。她的手指凑到沉睡少年的嘴边,随即感受到微弱的气息呼了出来。碰触到指尖的湿气接下来变冷,又再变温暖她的嘴唇无声地轻轻喃喃自语。那些她曾经以为已经消失的许多**一个个回来,掠过她的脑海。和平、孤立、恳切祈祷不要失去的东西、希望内心伤口复元、企盼胜利的冲动、名誉她其实始终都在期盼拥有。既然活着,怎么可能成为无欲之人?她用手触摸披散在白色床单上的黑青色头发。一年来头发长长,又再过肩了。这个少年如同一支孤单的小草般成长。她在他耳边急切地耳语。希望用活着的人的**能够唤醒他,不管用什么都没关系。所以她全心全意将她最长久以来一刻也无法忘怀的愿望告诉了他。你还不能走。因为在这里还有一件事只有你能做得到。一定要回来。你绝对要回来才行。你的命运并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你的胜利也不只是为了你一人。对于想要借我父亲之名的那些无礼者,你要再次证明他名字的价值给他们看。然后证明你才是最该站在那个接受传承位子的人。我父亲的位子——剑之祭司,只有你可以传承。可以代替我的唯一继承者。我愿那是你。少年们围坐在快要熄灭的火堆前方,各自手持一根树枝,翻搅着还未全熄的灰烬。一名少年的树枝终于有了斩获,随即嘻嘻大笑了出来。好像已经熟透了哦!达夫南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不过,他知道那东西很甜的。像个长长的根茎类东西,在火里烤一烤,可以吃它表皮里淡黄色的东西。会烫嘴,所以他们一边呼气,一口接着一口咬着吃,不知不觉间已把双手和嘴角弄得黑黑的。一缕轻烟冉冉往夜空升去。几只小鸟在昏暗树林里呜叫。达夫南忽然想到以前的事,说道:生火可真是件难事。还记得以前,在旁边看别人生火好像很简单,等到自己试,却怎么也生不起来。说完这番话,看看周围的人,却感觉到朋友们的脸忽然变透明了。不过,这只是非常短暂的瞬间。达夫南继续接着说:是在好久以后我才学会生火的。那是我到雷米王国之前的事。一说完话,雷米这两个字却奇异地一直在心中挥之不去。像是在这个地方他不会用到的名词。越过雷米边境,遇到他之后真是怪了。他越说,越觉得像是在讲实际不存在的事情。也像是在述说很久以前发生的故事。他越是想再继续讲下去,就越是听到耳边有其他说话声萦绕着,而且逐渐变得清晰。那是一名女子的声音。是谁呢?啊,原来是她在叫他回去。此时,少年们彼此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换意见。过了片刻,坐在身旁的尼基逖斯向达夫南伸出手,说道:托你的福,好久没玩得这么开心了。尼基逖斯外表看起来像十二岁左右的小孩,他一面皱起鼻子,一面嘻嘻笑了起来。他的脸颊和鼻梁原本有被弄黑的痕迹,但不知何时却变淡而且消失了。就在达夫南睁大眼睛的时候,他的脸孔又再次变得透明了。是啊,现在已经到了你该回去的时候了!这段时间和你玩得很开心。下一次再不过,可能也不会有下一次了。另一个少年也对他告别,然后又有另一个少年也走过来拍了拍达夫南的肩膀,与他道别。过没多久,大夥儿都绕着他围成一圈。他转过头去,看着站在他们那一圈以外的一名少年。恩迪米温静静地微笑着对他说:玩过瘾了吧?高不高兴啊?感觉记忆如同潮水般退去又再涌上。清空了之后,又再度装满新的事物。高兴同时也是在这一瞬间,他发现时间过得比想像中久。如今,朋友们个个都不再是刚刚不久前富有生气的脸孔,而是变回像以前那种没有骨头和肉的苍白模样。连他自己也一样。与此同时,他记起了不在自己手上的剑。冬霜剑正在呼唤着他。那声音确实越来越大声。当然,其中也掺杂着许多别的说话声。有些是邪恶的,有些是看不出善恶的。而这些全都带有危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