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听得差点笑弯了腰,朝非言扬起了手,“这可全都是饭菜香,哪里脏了?”
他可把手全都洗得干干净净地再切菜洗菜的,这两年掌管百味楼,早有了细节处处上心的癖性。
他朝不远处正一声不吭练着剑的阎乐抬了抬下巴,大喊道,“阿乐,你说是不是啊~”
阎乐长锋一顿,收回了凌厉破空的剑势,半怔着答说,“嗯……”
“只怕他还不知道你方才问什么,便直接应了吧?”非言嗤笑着走上前来。
不得不说,这小子听极了林渊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亲兄弟,可知道了也会奇异二人明明没有任何血缘瓜葛,为何能如此互相依赖和亲信。
阎乐一时握着剑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半晌只能憋出一句问来。
“渊哥哥,说什么?”
神情茫然,瞧着让人极想欺负。
非言没想阎乐这般较真,走到他面前时脚步顿了顿,然后踮起脚尖抬手拍了拍阎乐的脑袋,明明开着玩笑却颇有大人语重心长的意味。
“他说呀……他说你就是个小傻子。”
阎乐愣愣的,点了点头,“嗯。”
非言微蹙着眉,“他说你就是个小傻子,你嗯什么?”
阎乐抬头和林渊对视了眼,又倏地收回,低下头看着脚尖。
两大眼扑闪扑闪着,满是波光水凌,却默而无声。
“渊哥哥说的,都对。”
有的时候,不太了解命运这种事的阎乐都在脑袋打结地想着,老天叫那些人一个个地离开,是不是为了好让他离渊哥哥近一些。
再近一些。
近到他身边只留他一人。
等着他长大,等着他可以像赵大哥那般有能力保护想保护之人,然后,便能将那人一辈子锁在身边哪也不去。
非言看着阎乐不知想到什么低头无端温柔一笑,嘟囔了声,“说傻还真傻呢……”
“你啊,别总是捉弄他。”
林渊摇了摇头,“阿乐会当真。”
钻极了牛角尖,跟他伯兄一个样。
他把菜都搬上了院子里的大木桌,搬过一个小石礅,拍去手上灰尘道,“来,试试我今儿做的大锅饭!”
他为了开个客栈,不得不顾及老秦民的风土人情,配以食案垫席,虽说这么多年早习惯了,可如今山野间终得机会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真是快哉!
非言摸了摸木桌一角,若有所思道,“这东西,我像是见过的。”
林渊一笑,“阿乐说你见他第一面,也说什么‘这个小哥哥,我像是见过的’?哎,我说非言,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什么都见过?”
非言却没再与他说笑,凝着眉似在深思着些什么。
“我当真见过。在天书上。”
林渊顿时笑容一滞。
“你……在那上面见到了什么?”
非言摇了摇头,“倒也没看清,就模模糊糊看见了这么个物什,还有其他稀奇玩意。天上还有大鸟在飞,像……像鲲鹏?”
她皱着眉自言自语,林渊却是明白了些许,抬起筷子就夹了几块肉至她碗里,眼中深意万千。
“你说的那个不叫鲲鹏,叫飞机。”
非言挑挑眉,“你怎知?”
“你可是看到地上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在跑?”
“正是。”
“那叫车。燃料驱动的,不靠马拉。”
非言脸色一沉,放罢筷子些许警戒,眉头紧拧,“你究竟是什么人?”
林渊想及如今处境,不过一个逃命亡徒,再没什么瞒什么不瞒的,挑起了自嘲一笑。
“我便是那个地方的人。”
不止非言一怔,阎乐也抬起头,愣愣地瞧着他,看似不解。
“我啊,从好几千年后来到这的。你看看我,”他指了指自己,苦中作乐地笑说道,“是不是一眼望去就不同凡响?”
非言倒是没有客气,“一眼望去就是逃犯。”
她打量着林渊,直直摇了摇头,“倒没想……原来老祖宗说的后来者……是真的……”
“什么后来者?”
林渊耳朵尖,听见这话霎时心神绷紧抬起头。觉着像是抓住了什么线索。
“天命有道,天道有轨,轨有罅隙。传言这些后来者,正是为了将天轨拨回正途而存在,冥冥中自有指引,可以说是,世间的第二类尉缭子。”
林渊皱起了眉,“你说我?拨什么天轨天命?行了吧,我这辈子就到处背锅的命,哪是这种大人物?”
非言似笑非笑地瞧着林渊,“你误会了。这天轨哪里缺个垫脚石,也是需要人的。”
林渊握紧拳,半晌低低道了声,“操!……我明白了。”
他总算是明白了。
这天轨估计就是缺个背锅的,所以他这一路才这么坎坷不幸,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不知成了多少人的替罪羊,好一点的大概知道是谁陷害,差一点的便是连背后凶手是谁都知晓不了。
他鼓着腮帮子闷着气,自然不知自己又想到了哪条歧路上。
却正在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呼喊,惊散了枝上栖鸟,一阵扑飞扬洒。
“掌门,山脚下来人了,打算硬闯迷魂阵!”
非言有些不耐,挑起了和魏缭有些相像的苍冷眉眼,“又是杨端和那家伙?”
管事大喘着气,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下摇摇头,“不,不是,还有个叫赵高的!”
林渊霎时站了起来。
阎乐也提着剑倏地起身,看着林渊,眸光流转,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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