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长长的尾痕,周继君举起异人剑,直直刺向异人王。先天精气携着大地之势席卷向萧破天,而萧破天不避不让,他死死盯着那柄本属于自己的剑,眼底的雄雄大火愈燃愈旺,万年的情恨在这一刻被烧得烟消云散,只剩下那颗纯粹无比的异人心。
异人者,逍遥世间,帝王之尊亦不屈。异人不战,战则一往无前。
“死!”
萧破天仰天长啸,用尽全力将他心意通达融合四象之力的最后一拳击出。
天地变色,尘土飞扬,余力如波卷向四方,齐灵儿咬牙强撑着身体站在擂台边缘,捏紧拳头盯着缠斗在一起的人影。又一声巨响传来,三四百丈的擂台从中塌陷,周遭的泥土齐齐涌去,偌大的擂台瞬间溃散。
“师父!”
齐灵儿被巨力掀飞出去,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目光却始终紧紧盯着中央高起的那处土包,半晌未见人影,无论周继君亦或是异人王,似乎都深深地埋入其中。心中一阵慌乱,就在她起身欲去时,低咳声从身侧响起,齐灵儿扭头看去,就见脸色微白的周继君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若有所思地望向那处土包,手中空无一物。
土包高耸如小山,屹立在京城之东,土色发赤,仿佛被鲜血尽染,宛若坟茔。在这座周继君搭建的坟茔上,青灰色的异人剑直插没柄,无力地颤抖着,发出凄凉的哀鸣。
“师父,他”
狂喜过后,齐灵儿满脸关切地揉了揉周继君的后背,随后惊疑不定地望向那块土包。
“异人王已逝。”
听着周继君淡漠无比的话音,齐灵儿满脸兴奋,可转眼后黯了下去,却是在她师父脸上看不出半点喜色,有的只是让她心头隐隐作痛的沉重。
“今日葬君于此,千秋万代,享我北朝香火。”
说完,周继君在京城百姓讶然的目光中,朝着那块土包拱手一礼,飞沙走石,一层层土墙从坟茔周遭竖起,不多时,竟聚成一处简陋的庙堂。强施法术后,周继君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异人王临死前从他心神中涌出的那些往事,如流水般流淌在周继君脑海中,良久挥之不去。
京城百姓怔怔地看着那衫渐渐远去的白衣,心中一片震惊,君公子心狠手辣斩草除根,天下共知。而眼前庙堂高筑,却是君公子第一次如此敬重一个被他亲手斩杀的敌人,便是皇天教主洛继伤也不曾让他如此。所有人都纷纷猜测,在他们分出胜败生死的那刻,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许多年后,北朝迁都于此,这一切仍旧是个迷。异人王墓享受帝王祭祀,千秋万代香火不绝,北太宗年间,曾有人言,在子夜时看见一白衣人进异人王庙,疑是百多年前的北朝国御君公子。众人无不嘲讽,因为那时的君公子,早已成为七州的传说。
“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
简陋破败的酒肆中,齐灵儿好奇地问向她的师父,可周继君却笑而不语,在他嘴角淡淡的笑靥中,却透浓浓的愧疚。千年前的往事虽早已淡去,然而既然发生过,就永远不会消散,就如周继君身体里流淌着的周洛两氏血统般,即便周继君已和洛家恩断义绝,可千年万年后,他仍旧是京城洛家的后人。而在数百年前,洛家的祖先和这异人王乃至屠龙都有过一段复杂纠缠的恩怨。
“怪不得我幼年时上落云山,屠龙便知晓我是洛家后人。”
周继君喃喃自语道,他望向屋外渐渐黯沉的天色,目光闪烁。
随着屠龙的离去异人王的身死,这段往事从此往后将彻底消泯于七州之地,他虽知道,可却已死于肚中,此生再不会向人道起。
“不说就算了。”
齐灵儿皱了皱小鼻子,她走到窗前,趴在窗棂上,遥望向烽烟冉冉的青稚山,眸底渐渐腾起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