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我叫梦盈,刘梦盈,很诗意吧!他说,叫你梦盈吧,你可以叫我董董或阿董。
好啦,再见,阿董!我说,再见!他也说。
梦盈!他叫住了我,我回过头。“过马路小心,注意红绿灯!”“谢谢!”我轻声说。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些,但心中却涌着一种感动。
第二天我才从老班那儿得知,他叫古言心。什么古董?故意逗我玩吧,要不就是不想让我知道他的真名。
不管怎么说,这家伙挺可爱的,像他爸。
x月x日晴
我渐渐觉得梦盈如我的女儿一般亲切,但她怎么忽然想起问儿子的名字呢?而且,儿子对她的关注好像也增多了。
不可能,他们才见过一次啊!可今天儿子的问题却足以令我三天睡不着觉,他说,有人长得很像刘梦盈吗?我怎么觉得在哪儿见过?我猜想我的表情大概立刻僵住了。儿子继续不动声色地说:“听说她的小阿姨和她很像,但16岁那年出车祸死了。”
我的筷子落到了地上,好在妻子在外地出差,儿子好像也没注意到。
原来她们是近亲。
x月x日晴
我在路上又碰到了他好多次,我好像已经习惯在路上听到阿董喊我“梦盈”然后一起踏着夕阳回家。
我依旧叫他阿董。
今天阿董对我说,梦盈,我觉得我在哪儿见过你。
在梦里吧!我讽刺他,其实并没有别的意思。
不是,阿董说,我昨天晚上忽然想起是什么地方,小时候我总喜欢翻爸爸的旧皮箱,看到箱底的一张黑白照片,很像你啊!后来爸爸知道我翻他的东西还打了我一顿!
哦,我说,我的确有个小阿姨很像我,但16岁时,出了车祸唉,红颜面薄命啊!
虽然我并没有多说什么,可心里却有些奇怪的念头,他们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别瞎猜了,傻瓜!我自嘲道。
x月x日雨
过了好多天,仿佛并没有发生太多的事,可是前几天我看到梦盈在我的办公室门口徘徊,转了一圈又一圈,就是不进来。她从来都不这样啊。
梦盈!我说,你怎么啦?脸色怎么不太好,别把自己搞得这么累。
她为难地抬头看看我,又低下头,老师,我要走了,我妈妈工作调动,我们全家都要迁到很远的地方回来吗?我打断了她。不回来,她回答。
我忽然感到心脏被抽掉了之后又灌满了铅塞回来。一瞬间,我没有说话。
再过两天,她就要离开了,是不是会把有关盈盈的回忆一起带走?
x月x日晴
我要转学了,去远方治病,虽然我相信一定会好,可是却必须和大家分开了。
最后一天整理书包,我离开的消息明天才会宣布。
夕阳西下,透过枯死的老树斜斜地投到地上,我好像远看到了一只乌鸦“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就是我的写照啊,明天,就今天晚上,我就得踏上北去的列车。
“梦盈。”班主任站在门口。他一向很疼我,我有些伤感“嗯。”“好好睡觉,别太累了,别老是搞题海战术,别不吃早饭还有别每天都迟到”他一口气说下来。
“知道了,老师。”我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我担心我一开口,泪水就会汹涌而下。
“再见!”我奔出教室。再见,就是不再见吗?
我“贪得无厌”地看着周围的景色,想把一切装进眼里。
他呢?那个可爱的古董怎么还不出现?
“梦盈——”是他,我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嗯,”我强装出一副笑脸“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家了呢!”我拍了一下他:“今天做回坏孩子怎么样,我们绕道走!”我用挑衅的眼光看着他。他惊异地看着我,瞪大了眼睛。
“今天你有点奇怪,明天吧,我有好多作业呢。”原来他不知道,我也不想说。“不,就今天,否则我和你绝交!”我大吼。“那好,那好,别闹了。”他立刻哄我。
夕阳的余辉只剩下一丝了,我看不清他的脸。
“喔——太阳公公明天见!”他高呼。“阿董,”我问他“你相们轮回吗?”“信,地球就是圆的,所以不管人走多远,都能回到起点。”他显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怎么了丫头?”“没什么。”
“你说人死了会怎么样?那个人来世还能遇到前世的人吗?”“当然啦,这就是轮回。”我也想不清楚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也许,我想到了他提起的那张照片。
我的小姨,她也该转世了吧,下一个轮回,她会在哪儿?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知道对于一个好学生来说,是绝对不能问的,可我觉得非问不可。
“你喜欢,我是说,你有喜欢的女生吗?”到他家门口的时候我问,我知道再不问就没有机会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原样,他笑了。“有啊,傻瓜,明天见!”他跑了。
我呆在那儿过了好久也没动。
月亮已经升起来,地上散满了月光。
我有些失望,干吗要问呢?自作多情。
当晚,我踏上了列车,好像在窗外看到了阿董。
“傻瓜!”我对自己说,难不成你想喝忘情水?
老班再见,阿董再见!来世一定会再见的!
x月x日晴
今天,梦盈走了,希望她一路平安。
我随口告诉我的儿子,梦盈转学到很远的地方去。
既在我的意料之外,又在我的意料之中。儿子的脸色立刻变了,急冲冲地问我,真的吗?怪不得她今天这么怪,她在哪个车站?我明白了,我平静地告诉他,并对他说,你如果想送就去送吧!
他夺门而出。
不管见不见得着,总之这又是一次玩笑,不过这次戏弄的对象是儿子和那丫头,像当初盈盈和我一样,那时候,我还没告诉她一切。
窗外的一切都模糊,融化在悲伤的格调里,不分明了。
(文毛毛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