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很久没联系了。不知为什么,跟他交往,我总感觉自己像个孕妇,又敏感又多疑,随时战战兢兢的,动作大了怕流产,动作小了吧,又怕运动量不够将来难产,真是愁死个人。说实话,我自己也知道这胎不是什么好胎,打掉才是正经。但是你看,我一把年纪了,既不会数理化,又没有当官的优秀爸爸,怀也就怀这一次了,打掉实在是心有不甘。
一生中最后的鬼胎。玛力多,玛力多,蒙玛力多玛力多
我过生日那天他来得很晚,送了我一套重重包裹的瓷器,按字母拼,大概是叫什么“韦奇伍德”不知道值多少钱,不过上等人出手,总不会是凡物吧?我一直舍不得用,高置之,深藏之,日日仰望之,每月拿出来擦洗一遍之,跟洗孩子差不多。我女朋友为此很是吃醋,说我对那些杯子盘子比对她都深情“我说的可是——深情!”深情有什么坏处呢,我顶着那个盘子转了一圈,心想:在这光辉灿烂的二十一世纪,曾经深情,我还能给谁?
那天他好像一直不大高兴,让他喝酒他不喝,让他吃饭他也不吃,搞得我都以为菜里下了毒。闲扯了一会儿,无意中说起我们的房子,我就对他连连叫苦,说你看,就为了这么个东西,负债几十万,又没这个又没那个,还隔三差五地停那个。说完眼巴巴地望着他,心想他会不会突然豪情大作,一下送我套别墅什么的。等了半天他也只是淡淡的,说一个家嘛,只要干净、明亮、有人气就足够了,要那么多,你用得完么?说得我半身冰冷,连喝了两大杯啤酒,想单相思果然是靠不住的,你不能指望一头牛会光着屁股在天上飞,还拿二十四k金箭射那些犯了花痴的家伙。这时电话响了两声,我假装没听见,继续在那儿唠叨:“你说气人不气人?上个月”我女朋友推推我:“电话!”我这才放下手里的筷子,拖拖拉拉地走过去。
我同学:“你让我这时候给你打电话,到底什么事?”
我:“是你啊,最近怎么样?”
我同学:“你这孙子,我们下午不刚刚见过面吗?”
我面色大变:“真的?不会吧?”
我同学:“什么不会?你装什么蒜啊?你到底”
我急声发问:“那现在怎么样?送医院没有?医生怎么说?”
我同学:“喂?喂?也没串线啊,你到底怎么了?”
我面有难色:“十万?我也没那么多啊,我现在”
“喂,你不是疯了吧?”
我叹息:“那怎么办?要不然我先把手头这两万拿给你?唉,遇上这种事”
我同学彻底被我搞糊涂了:“什么两万?你要给我两万?这也不是你的风格啊,你一向是”
我:“对,你说得对,我现在确实挺困难的,这两万还是我爸的抚恤金,但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朋友,现在你妈有了病”
“你他妈才有病!”
电话挂断了,一串嘟嘟的响声,我面色沉重,语声低缓而伤感:“我明白,我明白,你知道,前些天我爸去世了,我当时的心情就跟你现在一样,真的。是是是,我什么都明白,我有个特别好的朋友前两天刚对我说过,浮生悲欢皆是梦,人间难辞父母恩,我明白,真的,我也有父母,唉(停顿),没关系,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两万块你先拿去用,能治好,如果不够,唉,反正钱财是身外之物,对不对?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做朋友的这时候不伸手,还他妈算什么朋友?”说到这里再停顿一下“我?我你就不用担心了,坚持一下就能过去,倒是你妈的病,唉!”
他一直静静地坐着,时而扫我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打完电话,慢腾腾地走回去,低头沉思不语。我女朋友问我:“什么事?是不是你同学又找你借钱?”
我点点头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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