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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姨娘解下披风,将嬷嬷端来的药喝尽,黯淡的眼珠再无昔日犀利张扬。
脂粉涂掉,镜子中的那张脸已经算是人老珠黄。
将发饰一一取下,康姨娘一如既往的梳着长发,梳着梳着……恍然间她听到了一个细微的声音在轻轻的吟唱。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啊。”康姨娘吓得连忙将手中的木梳丢掉,心脏咚咚咚的作响。
梳子扔掉后,那道声音便消失了,剩下的只有那一盏盏烛火被风吹得,四处摇曳。
“她又来了……”康姨娘喃喃地盯着镜子,看着镜子上的古铜色逐渐被诡谲的红色占满。
“她来了,你看到了吗?”康姨娘一把抓住侯在身边的嬷嬷,紧张兮兮地道。
“奴婢,奴婢什么都没看到啊。”嬷嬷心里咯噔一跳,顺着康姨娘的目光看去,在没有发现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后,稍稍松了口气。
自从康姨娘病后,一到晚上就会疑神疑鬼,一下说这个来索命,一下说有人要害她,把院里的仆人上上下下全都要折腾一遍。
诡谲的红色悄然散去,镜子又恢复了常态。不对!那镜子里还藏着一张脸,那是一张鲜血淋漓的脸,它咧开嘴,露出锋利的獠牙,对着康姨娘发出桀桀的笑声。
“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最找我。”康姨娘随手拿起一块布将镜子牢牢地盖住。
“夫人已经很晚了,您要不要先休息?”嬷嬷被康姨娘的动作吓的一惊一乍,又不敢退去,只好头皮发麻的站在那里。
康姨娘摇了摇头痛苦地揪下一把长发,凄厉地笑道:“哈哈哈……她真的回来了,她要回来拿回属于她的东西,可是这些东西我到现在都没全部得到!哈哈哈……我都还没有得到,我该怎么给!我该怎么给!”
嬷嬷害怕地看着康姨娘,哆哆嗦嗦地发问,“夫,夫人,您说的她,是谁?”
康姨娘猛地抬起头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一般,恶狠狠地道:“她是一个自命不凡的贱妇,最后连命都输给我了的贱女人!”
康姨娘说罢整个人像是发疯了一般地站了起来,对着周遭的空气歇斯底里吼道:“你不是要来索我的命吗,我就在这,你来索啊!你生的时候都斗不过我,死后一样斗不过我!”
“你既敢来,我便连你的魂魄都打散,我要你生生世世不入轮回,永不超生!哈哈哈……”
听着康姨娘毛骨悚然的笑声,江炳坤在垮入门槛的脚停了下来,无力地闭上疲惫地眼睛,吩咐身边的仆从:“你们好生看管着她,明日一早便去请空尘大师过来做法。”
“是。”
……
第二日,五更鸡鸣啼罢,一个身披袈裟手拿紫金钵盂的和尚,出现在了丞相府。
他便是华都家喻户晓的大师,空尘。
空尘垂眉间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江子笙,见她轻微地点了点头,才踏着方步走到江炳坤面前,双手合十,慈悲地念了句法号,“阿弥陀佛。”
江炳坤看到大师比之前更显得仙风道骨,连忙谦逊地还了礼,忧虑地道:“此次请大师前来,江某有一事相求。”
空尘高深莫测地伸出手制止他接下来的话语,平静开口道:“江施主所求之事我已知晓,是为了府中的一名妾室吧。”
江炳坤惊讶地张开嘴,迟缓地点了点头,随即激动地道:“大师果然法力高深,不知可有什么解决此事的妙策?”
“前世的因,今世的果,两世孽缘,祸福难消。善哉,善哉。”空尘脸上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
“大师此言何意?”江炳坤听着空尘晦涩难懂的话语,一头雾水。
空尘对着紫金钵盂念了几句梵文,脸上的悲悯又多了几分,停顿了稍许才开口道:“先去那位女施主的居所看看吧。”
江炳坤听得空尘大师发话,立即在前面引路。
空尘走的不快,若是细心的人稍微注意下便能够发现他所走的步法连在一起,就是佛经上所述的渡鬼阵。
他走到第八十一个方位,恰好停在了怜香苑门外。
在看到院内的情景后,脸色的慈悲之色更显,他将随身携带的梵文经书,撕下好几页,贴在院外的小门上。
经书在触碰到门上的那一刹那,竟冒出了大量的黑气,很是骇人惊悚。
黑气散去后,一阵阵枯肉腐烂的味道,从门上散发出来,扑入众人的口鼻之中,简直令人作呕。